咸康八年(壬寅年,公元342年)
春天正月初一,发生了日食。初七,皇帝下令大赦天下。
豫州刺史庾怿送酒给江州刺史王允之,王允之察觉酒里有毒,让狗喝了,狗当场死去,他就秘密把这事报告给了皇帝。皇帝说:“大舅(指庾亮)已经把天下搅乱了,小舅(指庾怿)又想这么干吗!”二月,庾怿喝毒酒自杀了。
三月,开始把武悼皇后的牌位放进武帝的宗庙里,一同接受祭祀。
庾翼在武昌时,当地多次出现怪事,他想把镇守地迁到乐乡。征虏长史王述给庾冰写信说:“乐乡离武昌有一千多里,几万士兵突然迁移,还要修建城墙,官府和百姓都会劳顿困扰。而且江州要逆流几千里运送物资供应军府,劳役会增加一倍。再说武昌其实是江东镇守的中心,不只是抵御上游而已;有紧急情况要通报,赶来也方便。如果迁到乐乡,远在西边,一旦江边有紧急情况,没法互相救援。地方上的重要将领,本就该驻守要害之地,掌控内外形势,让心怀不轨的人摸不清方向。过去秦始皇忌讳‘亡胡’的预言,结果反而成了刘邦、项羽的机会;周宣王讨厌‘檿弧’的歌谣,最终引发了褒姒之乱。所以通达的君子,会按正道行事,那些祈福避祸的法子都不会用,只该选择符合事理、利于国家长远的计策。”朝廷商议后也觉得有道理,庾翼就放弃了迁都的想法。
夏天五月,皇帝身体不舒服;六月初五,病情加重。有人伪造尚书府的文书,下令宫门不准让宰相进入,大家都吓得变了脸色。庾冰说:“这肯定是假的。”追查下去,果然是伪造的。皇帝有两个儿子司马丕、司马弈,都还在襁褓里。庾冰觉得自己兄弟掌权太久,担心皇帝去世后,自家亲属关系会变疏远,被别人挑拨,常常劝皇帝说国家有强敌,应该立年长的君主;请求让皇帝的亲弟弟琅邪王司马岳做继承人,皇帝答应了。中书令何充说:“父子相传是先王的规矩,改变的人很少不引发动乱的。所以周武王不把王位传给圣明的弟弟,不是不爱他。现在如果琅邪王即位,那这两个孩子怎么办!”庾冰不听。皇帝下诏,立司马岳为继承人,同时让司马弈过继给琅邪哀王。初七,庾冰、何充和武陵王司马曦、会稽王司马昱、尚书令诸葛恢一起接受遗诏。初八,皇帝去世。皇帝小时候即位,不亲自处理政务;长大后,很有勤俭的美德。
初九,琅邪王司马岳即位,大赦天下。
十四日,封成帝的儿子司马丕为琅邪王,司马弈为东海王。
康帝居丧期间不说话,把政事交给庾冰、何充。秋天七月,葬成帝于兴平陵。皇帝步行送丧,到阊阖门后,才乘素车到陵墓。下葬后,皇帝到殿前,庾冰、何充陪坐。皇帝说:“我能继承大业,全靠二位的力量。”何充说:“陛下能登基,是庾冰的功劳;如果按我的意见,就见不到这太平盛世了。”皇帝露出惭愧的神色。十一日,任命何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的晋陵诸军事、兼徐州刺史,镇守京口,这是为了避开庾家的人。
冬天十月,燕王慕容皝迁都到龙城,在境内大赦。
建威将军慕容翰对慕容皝说:“宇文部强盛很久了,多次成为我国的祸患。现在逸豆归篡夺了国家大权,大家都不服他。加上他本性平庸糊涂,手下将帅没才干,国家没有防卫,军队没有编制。我在他国内待过很久,熟悉地形;他们虽然远附强大的羯族(指后赵),但双方声势不相连,没法真正救援;现在如果攻打他们,肯定百战百胜。不过高句丽离我国很近,一直有吞并我们的想法。他们知道宇文部灭亡后,灾祸会降到自己头上,一定会趁虚深入,偷袭我们没防备的地方。如果少留兵就守不住,多留兵又不够打仗。这是心腹大患,应该先除掉;看他们的实力,一次就能攻克。宇文部是只会守着自己地盘的敌人,肯定不会远道来争利。拿下高句丽后,再打宇文部,就像翻手一样容易。这两个国家平定后,就能占有东海的资源,国富兵强,没有后顾之忧,然后就能图谋中原了。”慕容皝说:“好!”就准备攻打高句丽。攻打高句丽有两条路,北道平坦宽阔,南道险要狭窄,大家想走北道。慕容翰说:“敌人按常理推测,肯定认为大军会走北道,会重点防守北道而轻视南道。大王应该率领精兵从南道进攻,出其不意,丸都(高句丽都城)不难拿下。另外派一支偏师走北道,就算有失误,敌人的核心已经溃败,其他部分也没用了。”慕容皝听从了他的建议。
十一月,慕容皝亲自率领四万精兵从南道出发,让慕容翰、慕容霸做前锋,另外派长史王寓等人率一万五千士兵从北道出发,讨伐高句丽。高句丽王钊果然派弟弟武率领五万精兵防守北道,自己带弱兵防守南道。慕容翰等人先到,和钊交战,慕容皝率大军跟上。左常侍鲜于亮说:“我作为俘虏,蒙受大王把我当国士对待的恩情,不能不报答;今天就是我死的日子!”独自带几个骑兵先冲击高句丽军阵,所到之处都被攻破。高句丽军阵动摇,大军趁机进攻,高句丽兵大败。左长史韩寿斩杀高句丽将领阿佛和度加,各军乘胜追击,攻入丸都。钊独自骑马逃跑,轻车将军慕舆泥追上并抓获他的母亲周氏和妻子回来。这时王寓等人在北道作战,全军覆没,所以慕容皝不再追击。派人招降钊,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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