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惠子带来的,不仅仅是张啸林的产业清单,更是打破这均势的千载良机。她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转身离开,走进华格臬路的杜公馆,将这份厚礼送到杜月笙面前,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杜月笙会毫不犹豫地吞下这一切!有了张啸林的码头、工厂、烟馆和武装,杜月笙的势力将呈几何级数膨胀。他不仅能获得巨大的财富,更能将张啸林手下那批亡命之徒收为己用。届时,黄、杜两家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将瞬间被打破!!!
黄金荣会怎么样?他会从一个执棋者,沦为一个看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月笙的势力版图一夜之间扩张数倍,将杜家的旗帜插遍上海滩的每一个角落。原本还能与杜月笙分庭抗礼的自己,将彻底被压制!!!
杜月笙再想对付他,就如同大象踩死蚂蚁,再无任何悬念。他黄金荣辛苦一生打下的江山,将沦为杜月笙霸业的垫脚石,只能被动挨打,直至被彻底蚕食!!!
这种从棋手沦为棋子的屈辱,这种被宿敌骑在头上的恐惧,是黄金荣绝对无法容忍的!!!
美惠子正是看透了这一点。她知道,对于黄金荣这样的枭雄而言,没有什么比失去权力更可怕,没有什么比看到宿敌壮大更刺心。她抛出的“杜月笙”这个名字,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精准地烙在了黄金荣最敏感的神经上!!!
所以,她赌的不是黄金荣的仁慈,而是他的自私;不是他的魄力,而是他的恐惧。她赌黄金荣宁愿自己吞下一颗可能有毒的果子,也绝不肯让这颗果子落入杜月笙手中,去滋养那棵已经足够参天的大树!!!
这盘赌局,美惠子从一开始就握住了最大的筹码-----那就是黄金荣和杜月笙之间,永无休止的欲望与争斗。她,只是一个高明的点火者,而黄金荣心中的那团嫉妒与恐惧之火,早已熊熊燃烧。她要做的,只是再添上一把柴而已!!!
这盘棋,从李虾仁决定离开那座血腥别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布下了第二个,也是更为关键的杀局。他之所以折返回去,不是出于对美惠子的不放心,而是要赋予她一个全新的、足以搅动整个上海滩风云的身份----一个来自东瀛的“小鬼子”!!!
这步棋的精妙之处,在于它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注意力转移”和“风险嫁接”!!!
首先,也是最直接的,是制造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张啸林之死,绝非寻常仇杀,其背后牵扯的巨大利益必然会引来黄金荣和杜月笙这两头饿狼的疯狂撕咬!!!
他们动用所有情报网,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的黄雀。如果让美惠子以一个普通商人或神秘买家的身份出现,那么她和她背后的主人李虾仁,就会立刻成为风暴的中心,成为黄、杜二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拔除的眼中钉!!!
但一旦披上“倭寇小鬼子”这层外衣,整个案件的性质就变了。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猜测,都会被自然而然地引向那个所有人都憎恨又畏惧的势力。黄金荣和杜月笙会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这是那些该死的倭寇小鬼子在借刀杀人,意在清除不稳定因素,以便更方便地攫取上海的战争资源和经济命脉。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完美无瑕,足以让他们将调查的矛头从李虾仁身上移开!!!
其次,也是最核心的战略目的,是为自己赢得宝贵的“潜伏期”。李虾仁深知,自己现在的力量还如同一株幼苗,根本无法与黄金荣、杜月笙这种根深蒂固的百年参天大树抗衡。他需要时间,需要暗中积蓄力量,需要在不被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自己的根系深深扎进上海滩的泥土里!!!
而美惠子以小鬼子的身份进行交易,就等于在他和黄、杜之间,立起了一道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屏障。这道屏障,就是“投鼠忌器”!!!
黄金荣和杜月笙是什么人?他们是地头蛇,是上海滩的土皇帝,但他们更是精明的商人。他们固然憎恨那些该死的小鬼子,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他们更清楚,如今的倭寇,是手握枪炮和军队的征服者。他们的青帮势力再大,大得过倭寇小鬼子的一个联队吗?他们的门生再多,多得过日本人的坦克和战舰吗!!!
答案不言而喻。他们可以暗杀一个背叛的张啸林,可以为了利益互相倾轧,但他们绝对不敢,也没有能力,与一个国家机器正儿八经地宣战。面对美惠子代表的“倭寇小鬼子军方”或“倭寇财阀”背景,他们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选择暂时隐忍。他们或许会在背后搞些小动作,但绝不敢像对付普通仇家那样,直接动用武力来抢夺这份产业!!!
这样一来,李虾仁就成功地将黄、杜二人的怒火与贪婪,转化成了一股只能对着“倭寇小鬼子”干瞪眼的憋屈之气。而他自己,则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幕后,一边看着这三方互相牵制、互相消耗,一边从容不迫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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