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巫峡毒瘴锁江龙】
巫山十二峰在暮色中化作狰狞的巨兽剪影,奔腾的长江到了此处,被骤然收紧的峡谷勒成狂暴的怒龙,水流激荡,吼声如雷。此处,便是巴清为楚军盐粮补给队选定的埋骨之地——乱石滩。
巴清一身玄色劲装,立于江边一处高耸的礁岩之上,山风猎猎,卷动她的衣袂,仿佛随时要将她推入下方翻涌的浊浪之中。她身后,赤霄军最精锐的三百矿兵如岩石般静默,与嶙峋的山石融为一体,唯有偶尔兵刃反射的寒光,泄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那是汞雾的气息。江风拂过,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银色雾气,正从两岸峭壁下方特定的矿洞裂隙中丝丝缕缕渗出,被风裹挟着,贴着江面缓缓流淌、弥漫、堆积。这些被巴清以秘法引动、提纯的汞毒蒸气,此刻正无声无息地编织着一场致命的陷阱。
“主上,风势稳了,自西向东。”蒙毅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他身披简易皮甲,脸上涂抹着暗色的矿泥,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紧紧盯着下游方向。
巴清微微颔首,没有回头。她白皙的指尖在冰冷的礁石上划过,指尖沾染了石上的湿滑苔藓,却仿佛感觉不到那粘腻的触感。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掌心那枚温润的青铜小鼎上。鼎身不过寸许,遍布细密的殷商雷纹,此刻正微微发烫,内里似乎有粘稠的液体在无声地流动、震荡。
“楚人信奉水神共工,这巫峡水道便是他们的命脉。”巴清的声音在风浪中依旧清晰,带着一丝奇异的金属回音,“断了他们的盐粮,便是断了他们的筋骨。李斯想借楚人的刀耗我元气,我便用楚人的血,淬我的剑锋。”
她掌中青铜小鼎的震荡突然加剧,鼎身上一道扭曲的符文倏然亮起微光,又迅速隐没。与此同时,下方江面上,那原本缓慢弥漫的银色汞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赶、压缩,骤然变得浓稠如实质的乳酪,翻滚着向下游漫卷而去!原本还能隐约可见的湍急水流,瞬间被这片诡异的银色雾海彻底吞噬,只余下令人心悸的、仿佛巨兽吞咽般的低沉水声。
“来了!”蒙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远处下游的江面拐角,一点昏黄的灯火率先刺破暮色,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一支由十余艘吃水极深的平底漕船组成的船队,如同笨拙的巨兽,缓缓驶入乱石滩前的江面。船头悬挂的旌旗在风中展开,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楚”字,旁边还绣着一只展翅的玄鸟图腾。船上人影绰绰,甲胄的反光在昏暗中不时闪烁。
这支船队,运送的正是维系前线数万楚军与六国余孽联军命脉的盐巴和粮食,也是李斯精心设计的、意图耗尽巴清赤霄军力的诱饵。船队显然也察觉到了前方江面那浓得化不开的诡异银雾,速度明显放缓,船头传来阵阵呼喝和号令声,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巴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嗜血的刀锋。她将掌心的青铜小鼎猛地按在脚下的礁石上。鼎身与岩石接触的刹那,一圈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暗红色波纹,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穿透岩石,融入大地,悄无声息地汇入下方奔涌的汞雾洪流之中。
“以血为引,以汞为媒…殷商先祖的魂灵啊,助我吞尽这仇寇!”她低声吟哦,如同远古祭司的咒言。
随着她话音落下,下方浓稠如银粥的汞雾陡然“活”了过来!雾海剧烈翻腾,无数细密的银色液滴从雾气中析出、凝聚,化作一条条狰狞的、手臂粗细的毒蟒,无声无息地贴着水面,向着船队的方向疯狂噬咬而去!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混合着金属的锈蚀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将整个船队彻底淹没。
“啊——!”
“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好痛!”
“咳咳…喘…喘不过气了……”
凄厉的惨叫和惊恐的哀嚎如同瘟疫般在楚军船队中爆发。汞毒蒸气无孔不入,腐蚀着甲胄皮甲,灼烧着裸露的皮肤和脆弱的眼鼻喉。浓雾遮蔽了视线,致命的毒蛇缠绕上船体、缆绳,噬咬着猝不及防的士兵。原本还算严整的船队瞬间大乱,船只互相碰撞,有人疯狂挥舞兵器砍向雾中幻影般的毒蛇,有人痛苦地抓挠着自己被腐蚀灼烧的脸颊,更多的人则像离水的鱼徒劳地张大嘴,在剧毒中窒息、抽搐、倒下……
礁岩之上,巴清冷漠地俯视着下方江面的人间炼狱。青铜小鼎在她掌心持续散发着温热,鼎身上流转的暗红光芒更盛,仿佛在啜饮着下方弥漫开来的恐惧与死亡的气息。汞毒之雾,已成她的领域,她的猎场。这场伏击的开端,便是巫术对血肉的绝对碾压。楚军精心护卫的盐粮命脉,已在毒瘴中寸寸断裂。
【二: 赤霄出鞘断盐魂】
“杀!”
蒙毅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汞雾弥漫的江面上楚军垂死的哀鸣。他如同一头蛰伏已久的黑豹,从礁岩上一跃而下,沉重的身躯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落在最靠近岸边的一艘楚军粮船的甲板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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