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崇宁五年,”穿越者吉力大师的声音压得很低,全息面板上同步浮现出人物信息,“此时他刚复相不久,权倾朝野,也是他书画创作的巅峰时期。我们赶上了《环翠图》创作的关键节点。”
穿越者青林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在历史课本和博物馆的全息投影中无数次见过蔡京的画像,也研究过《环翠图》的数字复原版本——那是被后世誉为“宋代山水第一神品”的国宝,可惜原作在靖康之变后遗失,只留下几幅临摹本和文献记载。
而现在,他竟然亲眼看到了这幅画的创作过程,这种跨越千年的时空重叠感,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蔡京似乎并未察觉房间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或者说,时空跃迁装置自带的“视觉隐身”功能完美骗过了这个时代的感知。
他缓缓落下笔,狼毫笔尖触碰到绢面的瞬间,青林清晰地看到墨汁如何沿着纤维扩散,先是一道纤细的墨线,随即被他用笔腹轻轻晕开,化作陡峭的山壁轮廓。
那线条看似随意,却精准地勾勒出山体的走势,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山石从画中滚落。
“注意他的运笔节奏,”吉力大师的声音带着专业的敏锐,“看似缓慢,实则每一笔的停顿、转折都经过精确计算。这种‘意到笔随’的境界,即使在我们的时代,用最先进的AI绘画算法也无法完全模拟——因为这里面有‘时间’的重量。”
青林凝神细看,只见蔡京手腕轻转,笔锋陡然变得凌厉,几道短促有力的墨线在山壁上勾勒出岩石的纹理,随即又换了一支兼毫笔,蘸取淡墨,在山体上方轻轻扫过。
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淡墨并没有完全融合,而是在绢面上形成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朦胧感,像是山间清晨尚未散去的云雾,将陡峭的山峰衬托得愈发雄伟,仿佛整个画面都笼罩在一层流动的光晕中。
他忍不住向前凑了凑,目光落在画作的近景部分。那里已经完成了大半,几座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飞檐翘角的细节被描绘得栩栩如生。最精妙的是楼阁周围的树木,蔡京用不同浓度的墨色区分出枝叶的层次,深墨勾勒枝干,淡墨点染叶片,甚至能看出风拂过树叶时的动态——有的叶片微微上扬,有的则向下垂落,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
“这不仅仅是技术,”吉力大师轻声感叹,镜片反射着烛光和画纸上的墨色,“他把自己对山水的理解、对时局的感悟,都融进了笔墨里。你看那座最高的亭台,选址在悬崖边,既显险峻,又有俯瞰天下的气势,这正是他当时心境的写照。”
青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画的左侧山腰处,一座八角亭突兀地立在悬崖边缘,亭中有一道模糊的人影。蔡京此时正好画到这里,他换了一支小号狼毫,蘸取浓墨,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人物的轮廓。那人影背对着观者,手持一把折扇,目光望向远方的群山,姿态从容,仿佛在欣赏山间的美景,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历史记载,《环翠图》中有三位人物,”青林低声回忆起资料,“分别对应‘观、居、思’三种状态,没想到能亲眼看到他绘制。”
吉力大师点点头,手指在全息面板上轻点,调出后世对《环翠图》的研究文献:“没错,除了亭中观风景的人,还有临河席地而坐的隐士,以及书桌前沉思的学者。这三种形象,恰好对应了宋代文人的三种精神追求。不过根据我们的时空探测数据,这幅画里还藏着一个后世从未发现的秘密。”
青林正想问是什么秘密,蔡京忽然停下了笔,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下一步的构图。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扇雕花木窗,窗外的月光倾泻而入,洒在画纸上,让那些墨色仿佛活了过来——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幽深,近处的树木则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就连亭台里的人影,都像是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边。
蔡京凝视着窗外的夜空,片刻后转身回到案前,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他拿起笔,蘸取了一点朱砂,在画的右下角轻轻点了一下。那一点朱砂在墨色的衬托下格外醒目,像是山间的一朵红花,又像是夕阳下的一抹余晖,瞬间让整个画面有了灵魂。
“这是‘画眼’,”吉力大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没想到他会用朱砂做画眼,后世的临摹本都以为那是污渍,或者是后来的收藏者加上去的,原来原作就是这样!”
青林也看得心潮澎湃。他学过基础的绘画理论,知道“画眼”是一幅画的灵魂所在,一个好的画眼能让整个画面活起来。蔡京这一点看似随意,却恰好平衡了画面的墨色,让原本偏冷的色调多了一丝暖意,也让观者的目光有了落点——从远处的山峦,到近处的亭台,最终都会汇聚到这一点朱砂上。
就在这时,蔡京忽然放下笔,走到房间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古朴的铜炉,炉中燃烧着檀香。他拿起一把小小的铜勺,从炉中舀出一点灰烬,小心翼翼地撒在画纸的云雾部分。青林惊讶地发现,那些灰烬落在绢面上后,竟然与墨色融合在一起,让云雾的层次感更加丰富,仿佛真的有细小的尘埃在云雾中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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