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是被煎药的苦香呛醒的。
不是未来医院里消毒水混着营养液的味道,是带着焦苦、又裹着点草木清冽的气息,顺着门缝往鼻子里钻,呛得他直咳嗽。
他猛地睁开眼,视网膜上还飘着时空锚点紊乱的淡蓝色光点,下一秒穿越成功……
“嘶……这是哪个朝代?”
穿越者青林坐起来揉着后腰,发现自己穿的不是银灰色医疗制服,是件洗得发白发软的青色短褐,衣襟上还别着个布制的药囊,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晒干的甘草和陈皮。
低头看手,也不是戴着神经传感手套的机械义肢,是双指腹带着薄茧、指缝里沾着药汁痕迹的人手——看来这次的身份,是个跟着大夫打杂的药童。
屋外传来碾药的“嘎吱”声,节奏慢却稳,像老钟摆似的。
青林掀了掀挂在门框上的蓝布帘,看见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老人,正坐在院角的石臼边碾药。
老人背对着他,头发用根玉簪挽着,鬓角已经斑白,肩膀随着碾药的动作轻轻晃动,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褐色药汁。
听见动静,老人回头看了眼,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很温和:“醒啦?去把灶上温着的药倒出来,张阿婆该来取药了。”
这声音……青林心里咯噔一下。
他见过北宋的儿科圣手钱乙,见过明代的本草大师李时珍,还从没听过哪个中医说话,带着这么浓的“药味儿”——不是说口音,是语气里那股对药材的熟稔,像在跟老伙计打招呼。
他没敢多问,趿拉着布鞋往灶房跑。
灶房里就一个土坯垒的灶台,上面坐着个黑陶药罐,罐口冒着淡淡的白气,苦香就是从这儿飘出来的。
青林小心翼翼地把药倒在粗瓷碗里,刚要端出去,就看见灶台边的木架上,摆着个泛黄的纸本子,上面用毛笔写着“消渴症”三个字,旁边还画着几株草药,标注着“天花粉”“麦冬”。
“那是昨日记的方子,别碰翻了。”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个药戥子,“张阿婆的消渴症又重了,今早派人来说,夜里总渴得睡不着,还尿得多。”
青林赶紧把本子放好,这才看清老人的脸。
他约莫六十来岁,额头上有几道浅纹,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药粉,眼睛却很亮,像浸在药汤里的黑曜石,盯着药材的时候,比看什么都专注。
最特别的是他的手,指关节有些粗大,掌心满是老茧,却稳得很,刚才拿药戥子的姿势,轻得像捏着片叶子。
“您……您是叶天士先生?”青林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史书里写叶天士“治症多奇中”,尤其擅长治杂症,眼前这人的气度,还有本子上的“消渴症”,怎么看都像传说里的样子。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什么先生不先生的,街坊都叫我叶桂。你这孩子,昨儿淋了雨烧糊涂了?”
还真是叶天士!青林心里的惊讶快溢出来了。他来自2252年,是时空医学研究院的研究员,专门通过锚点穿梭观察古代医学——可他从来没想过,能亲眼见到叶天士,还能看他治“消渴症”。要知道,在现代医学里,消渴症就是糖尿病,这可是困扰人类几百年的慢性病,难道几百年前的叶天士,就有办法治?
正愣着,院门口传来了拐杖拄地的“笃笃”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婆婆,由孙子扶着走了进来,脸色蜡黄,嘴唇干得爆了皮,走几步就喘口气:“叶大夫,我这病……又折腾得我没法睡了,夜里要喝三壶水,尿也多,身上还没力气。”
叶天士赶紧扶她坐在石凳上,伸出手给她号脉。他的手指轻轻搭在老婆婆的手腕上,眼睛微微闭着,眉头轻轻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阿婆,你这消渴症,是阴虚燥热闹的。之前给你开的天花粉麦冬汤,你是不是没按时喝?”
张阿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前几天家里忙,忘了喝两顿……”
“可不能忘啊。”叶天士叹了口气,转身去药柜抓药,“这病跟别的不一样,得慢慢调,药得按时喝,还得配合着动一动,光靠药可不行。”
青林跟着他往药柜走,看见药柜上摆着一排排贴着标签的小抽屉,标签上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有的他在现代中药房见过,有的连听都没听过。叶天士熟练地拉开抽屉,用小铲子铲出药材,放在药戥子上称,每一味药都称得很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阿林,去把后院的空场扫出来。”叶天士一边包药,一边跟青林说,“等会儿我教阿婆做‘五禽戏’,慢动作的,她身子弱,快了受不住。”
青林愣了一下:“叶大夫,做这个……能治病?”在他的认知里,古代中医都是靠汤药,从没听过还要配合运动的。
叶天士把包好的药递给张阿婆,笑着说:“你这孩子,光靠药补,不如靠自己动。这消渴症,病人总觉得没力气,就想躺着,越躺越虚,越虚病越重。适当动一动,能活气血,还能帮着消化,比多喝两副药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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