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纱窗被晚风掀起一角,带着樟树气味的气流卷着三叶草种子,在青林的白色运动鞋上洇开一小片棕黄。他弯腰拾起那粒种子时,指尖触到泥土里的硬物——不是石子,是块带着齿痕的黄铜碎片,形状像被啃过的钥匙。
放大镜突然在桌角震颤,镜片上的拉丁文“Natura non facit saltum”开始发光,每个字母都像吸饱了阳光的琥珀。青林把碎片放在镜片下,光斑里的大树突然晃动起来,麻雀扑棱棱飞起,露珠从叶片滚落,在虚拟的地面砸出涟漪,涟漪里浮出行小字:“1836年,布宜诺斯艾利斯草原”。
这是达尔文结束贝格尔号航行前采集标本的地点。青林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用镊子夹起碎片,发现断口处残留着细微的木质纤维,显微镜下显示那是南美特有的牧豆树——正是达尔文在《航海日记》里写过的“能在盐碱地开花的奇迹植物”。
手机在这时震动,陈教授发来的邮件带着个奇怪的附件:一份19世纪末的海关报关单,申报物品是“达尔文私人标本箱”,收件人地址是“剑桥大学植物学实验室”,但货物最终因“不明原因”丢失。报关单的备注栏里画着个简笔画:三叶草缠绕着钥匙,旁边标着“3”。
“三个什么?”青林盯着数字发呆时,桌角的培养皿突然发出荧光。里面的琼脂培养基上,昨天播下的三叶草种子已经发芽,幼苗的根须正绕着那粒带泥土的种子生长,在培养基上画出个完美的螺旋,像极了DNA的双螺旋结构。
更惊人的是,根须接触到19世纪泥土的地方,长出了个透明的囊泡,里面漂浮着几粒极小的黑色颗粒。青林用吸管取出囊泡,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那些颗粒竟是微型的种子化石,表面的纹路和校园里的麻雀粪便中未消化的种子完全一致。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现代植物的根须怎么会识别并包裹百年前的种子?除非……那泥土里含有某种能跨越时空的信息载体。
放大镜的光斑突然剧烈收缩,变成道银色的细线钻进培养皿。琼脂培养基开始冒泡,三叶草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结籽,种子落地的瞬间,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电流声里夹杂着海浪拍击声和模糊的人声。
当灯光稳定下来时,青林发现培养皿里的幼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巴掌大的铜盒,锁孔形状和他捡到的黄铜碎片严丝合缝。盒子表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左侧是贝格尔号的船锚,右侧是只衔着羽毛笔的知更鸟,正是达尔文银表上的图案。
他用黄铜碎片插入锁孔,“咔哒”一声轻响,盒子弹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檀香和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没有标本,只有卷叠得整齐的羊皮纸,展开后是幅手绘的地图,标注着十几个红色圆点,每个圆点旁都写着日期,最早的是1831年,最晚的是2024年。
2024年的圆点旁边,画着个简易的实验室轮廓,旁边用铅笔写着:“当三叶草的根须绕成双螺旋,便是时间的信使醒来之时。”笔迹和青林笔记本上的观察记录如出一辙,只是墨水的氧化程度显示它至少存在了五十年。
窗外的麻雀突然集体起飞,在实验室上空盘旋成圈。青林冲到窗边,发现它们飞行的轨迹竟和地图上的红色圆点连线重合。最外侧的麻雀群突然散开,露出被翅膀遮蔽的天空——一轮满月正在云层中穿行,月面上的环形山排列成了三叶草的形状。
“这是月相密码。”青林突然想起达尔文的银表,表盖内侧的知更鸟眼睛其实是个微型刻度盘,对应着不同的月相角度。他摸出银表,转动表冠调整到1831年贝格尔号启航的月相,表盘突然弹出个极小的抽屉,里面装着片干燥的三叶草叶子,叶脉里嵌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金属线。
显微镜下,金属线呈现出奇特的螺旋结构,表面的刻痕放大后是串二进制代码。青林输入电脑解码,屏幕上跳出段视频——不是现代影像,而是用19世纪摄影技术拍摄的模糊画面:达尔文站在草原上,手里举着株三叶草,对着镜头缓慢转动,叶片在阳光下的投影组成了个完整的DNA双螺旋。
视频的最后,达尔文用羽毛笔在石板上写下:“生命的密码不在圣经里,在每片叶子的脉络中。当未来的研究者看到这个符号,便知进化不是偶然,是生命对时间的应答。”他画的符号,正是青林培养皿里根须形成的螺旋。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陈教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份泛黄的论文。“我父亲是剑桥大学的图书管理员,”老教授的声音带着颤抖,“1974年整理达尔文遗物时发现的,说要等‘三叶草与麻雀同时出现’的那天交给合适的人。”
论文的标题是《论遗传因子的可变性》,作者署名处写着“查尔斯·达尔文”,日期是1881年——比孟德尔的遗传定律发表早了整整十年。文中的插图显示,达尔文通过杂交三叶草发现了性状分离现象,只是当时的显微镜无法观察到基因,他便把猜想藏在了三叶草的种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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