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靴底碾过第97块釉面瓷砖时,宇航服的生物传感器终于发出了濒死的哀鸣。
全息界面布满紫黑色的乱流纹路,最后的定位数据在疯狂闪烁后定格:公元前246年,亚历山大港,土壤中检测到异常的钌-106同位素——这种只存在于超新星爆发后的元素,此刻正以某种规律排列在瓷砖的裂纹里,像一串等待解码的二进制。
他蹲下身,指尖的分子探针刺入瓷砖边缘。分析结果弹出的瞬间,喉结剧烈滚动:瓷砖表面的釉料含有99.9%的高纯度氧化铝,其晶体结构呈现出完美的面心立方——这是星际联盟储存量子数据的标准介质;而那些钌元素构成的纹路,放大后竟与他飞船的反物质引擎蓝图有着相同的拓扑结构,只是被简化成了古埃及的象形文字:一只衔着太阳圆盘的神牛,牛角间嵌着螺旋状的星图。
神庙深处传来 sistrum(一种古埃及摇铃)的脆响。青林猛地转身,等离子步枪已在掌心蓄能,却在看清那道身影时,连枪管都开始发烫——那是个身着白色亚麻祭袍的祭司,头戴饰有羊角与太阳圆盘的冠冕,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黑曜石的权杖。最让他脊骨发凉的是对方的眼睛:虹膜的颜色会随呼吸变化,吸气时呈星空蓝,呼气时转为尼罗河的墨绿,而瞳孔中央,竟悬浮着一个微型的三维金字塔,塔尖正对着青林的眉心。
"异乡的星辰携带者。"祭司的声音通过翻译器传来,古埃及语的卷舌音带着亚历山大港特有的海风咸味,"你的防护服在哭泣——它的量子涂层正在剥落,就像奥西里斯的尸布在冥界被阿努比斯称量时那样颤抖。"
青林的传感器在疯狂报警:目标生物的脑电波呈现出双频共振,α波与γ波以3:7的比例完美叠加,这是只有经过基因改造的星际祭司才有的特征;而他手中的黑曜石权杖,其内部结构在扫描图像中呈现出蜂窝状的纳米管,每个管腔里都漂浮着钌元素构成的粒子——这分明是一台正在运行的量子计算机,算力相当于联盟最新型号的十分之一。
"我是...迷路的商人。"青林启动伪装程序,银白色的宇航服迅速转化为亚麻长袍的纹理,应急能源环被藏进袖中,"骆驼商队在沙漠里遇到了沙暴。"他刻意避开了"时空"这个词,却注意到祭司的目光停留在他靴底的磨损处——那里残留着跃迁引擎的冷却液,正与地面的钌元素产生荧光反应。
祭司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尼罗河水的倒影:"商人不会带着星尘做的护身符。"他举起权杖,黑曜石的切面反射出青林的脸,"三年前,一颗燃烧的星星坠落在孟菲斯城外的沙漠,它的碎片能让死去的莲花重新绽放。你袖中发光的东西,和那些碎片是同一个母亲的孩子。"
塞拉皮斯。这个名字像重锤砸进青林的记忆库。托勒密王朝时期被创造出的复合神只,融合了奥西里斯的冥界权柄与阿匹斯神牛的生命力,被奉为亚历山大港的守护神,掌管着死亡与复活的奥秘。而他口中的"燃烧的星星",显然是青林半年前失事的勘探船——那艘装载着生物复活技术的飞船,竟成了这位古埃及新神的"圣物"。
跟着塞拉皮斯走进神庙主殿时,青林仿佛闯入了一座星际祭坛。高达十丈的神像由雪花石膏雕琢而成,神袍的褶皱里镶嵌着无数细小的水晶,在火把的映照下折射出光谱分析仪才能识别的暗线——那是氢原子的巴尔末系跃迁,每个暗线的波长都对应着不同的基因序列;神像基座的铭文刻着螺旋状的符号,经翻译后竟是一段完整的DNA修复程序,与联盟的标准代码重合度高达97%。
"这是我在人间的居所。"塞拉皮斯用权杖轻敲基座,水晶突然亮起,在穹顶投射出流动的星图,"你看那片漩涡状的星云,古埃及人叫它'冥界的入口',其实是所有生命的源代码在发光。"他指向星图中最亮的一点,"那里的光芒每76年就会靠近地球一次,就像奥西里斯的灵魂每千年回归一次。"
青林的数据库瞬间沸腾:那是哈雷彗星的运行轨迹,而塞拉皮斯标注的回归周期,与现代计算的76.1年误差不超过0.3天。更惊人的是,水晶投射的星图中,所有恒星的位置都经过了岁差校正,相当于提前两千年考虑了地球自转轴的进动——这种计算需要掌握广义相对论的时空曲率公式,而眼前的祭司仅凭一块飞船残骸就推导了出来。
深夜,当青林在神庙的储藏室找到飞船的黑匣子时,整面墙壁突然变得透明。他惊恐地发现,储藏室的石壁其实是由层状石墨烯构成的,每层之间都夹着钌元素粒子,此刻正以光速传递着图像:那是飞船坠毁前的记录——一枚反物质弹头击中了生物实验室,导致正在进行的"凤凰计划"样本泄露,而样本中包含着能让细胞无限增殖的纳米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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