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站在天眼的馈源舱内,指尖的陨石正随着射电望远镜的频率共振。
猎户座的“道星”信号已经持续稳定了七十二小时,终端将信号转化为可视化波形时,青林发现那波形与他在草庐见过的竹简纹路完全一致——是“道纪经”开篇的“道可道,非常道”七个字的声波图谱。
“准备发送回应信号。”李教授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们用《周髀算经》里的勾股定理公式作为问候语,这是人类最早的数学语言之一。”
青林却摇了摇头,将陨石贴近馈源舱的传感器。陨石内部的石墨烯电路立即激活,自动生成了新的信号——不是公式,是段渭水的水流声,夹杂着老者刻竹简时的刀痕音。他想起老者说的“磨镜之法”,镜子不必刻意映照,万物自会在镜中显形。
信号发送后的第三十七天,月球背面的超导装置突然重启。这次传输的不是星舰图纸,是实时影像:“道星”的表面没有城市,没有建筑,只有连绵的环形山,每个山坳里都立着块巨大的玉石,玉石上流动的纹路,与青林终端里的《道纪经》全息投影完美重叠。
影像里出现了“道星”的居民。他们的形态类似液态金属,能根据环境改变外观,但始终保持着类似太极图的对称结构。当他们“说话”时,身体会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粒子,再重新组合成符号——青林一眼就认出,那是《道德经》里的“无为”二字,只是笔画间的空隙里,填满了π的无限不循环小数。
“他们在用数学符号书写甲骨文。”李教授放大影像,“每个符号都是个动态方程,‘无为’的意思不是不作为,是‘不施加额外力的自然运动’,和牛顿第一定律完全等效!”
青林的终端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道星”居民的粒子组合规律,与地球蝼蚁的神经脉冲频率存在0.001%的误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想起老者说的“道在蝼蚁”,突然抓起实验室培养皿里的蚂蚁,将微型传感器贴在蚂蚁的触角上。
传感器传回的数据让所有人倒吸冷气:蚂蚁搬运食物时的路径规划,与“道星”环形山的排列轨迹完全吻合;蚁群应对洪水时的避险模式,竟是星舰曲速引擎的最优航线算法。更惊人的是,蚂蚁体内的生物电信号,解码后是“道纪经”里缺失的章节:“天地不仁,非无情,乃大情——情在蝼蚁,在星辰,在万物不自知。”
“这是宇宙的基础韵律。”青林盯着屏幕上同步跳动的波形,“从微观生物到星系运转,都遵循同一个节奏。老者说的‘周行而不殆’,不是时间的循环,是规律的共振。”
当天眼接收到“道星”的第二组信号时,青林正在观察培养皿里的蚁群。信号解码后是个请求:他们希望人类提供地球上最“微不足道”的东西。青林没有选择黄金,没有选择芯片,而是将蚂蚁的生物电信号加密后发送了过去。
三天后,“道星”传回了回应。影像里,他们的液态金属身体开始模仿蚁群的运动,在环形山上排出巨大的图案——那是幅包含地球在内的银河系星图,每个恒星系旁边都标注着对应的《道纪经》章节。太阳系的位置写着:“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过去我们以为这是讲生死概率。”小陈突然哽咽,“现在才明白,是说恒星的生命周期:十之三的恒星会平静熄灭,十之三会爆发超新星,十之三的恒星系会孕育出能理解这一切的智慧生命。”
青林的目光落在“道星”影像的角落,那里有块不起眼的岩石,上面刻着与老者玉佩相同的纹路。他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的陨石,摸出来时发现陨石表面多了行新的甲骨文:“磨镜者,非磨镜,乃磨心。心明,则镜自明。”
他将陨石放在显微镜下,镜片里的石墨烯电路正在自动重组,形成的图案既是神经元的突触连接,也是星系的引力网络。青林终于理解,老者让他看的不是“道”的答案,是让他学会用蝼蚁的眼睛看星系,用星系的尺度看蝼蚁——所谓“大制不割”,宇宙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蝼蚁与星辰的和弦
“昆仑”号星舰驶离太阳系时,青林站在舷窗旁,手中的陨石已经变成了透明的晶体。里面封存着地球的“韵律样本”:从兵马俑的陶土共振频率,到唐诗宋词的平仄声波,从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到量子计算机的运行噪音。
星舰的QL突然播放了段录音,是出发前捕捉到的“道星”最新信号。经过解析,发现是首“歌”——由“道星”居民用身体振动发出,旋律与《道纪经》的章节节奏完全一致,副歌部分反复出现的,竟是青林在草庐听到的渭水水流声。
“他们在邀请我们合唱。”青林将晶体插入星舰的主控台,地球的韵律样本立即与“道星”的歌声融合,形成新的和弦。舷窗外,原本杂乱的小行星带突然开始有规律地旋转,像被无形的指挥棒引导的合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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