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没有犹豫,抬步走了过去。脚步放得很轻,直到走近了,才温和地开口:“林妙妙?”
声音不大,却让蜷缩着的女孩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
看清是秦渊时,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被更深的慌乱和窘迫淹没。她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秦…秦老师?”
“嗯,是我。”秦渊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儿?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去找同学玩玩?”
林妙妙飞快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没什么。就…就想一个人待会儿。”
秦渊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目光投向公园里嬉笑打闹的孩子和悠闲散步的老人。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微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秦渊的沉默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安全感,林妙妙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点,但头埋得更低了。
“秦老师…”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你说...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都这么虚伪?这么复杂?”
秦渊转过头,看向她。
女孩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破了表面的平静。
“发生什么事了?”秦渊的声音放得更柔缓了些,带着引导的意味,“愿意跟我说说吗?或许说出来,会好受点。在学校,我是你的老师。在这里,你可以把我当个朋友,或者…嗯,一个比你多吃几年盐的哥哥?”
《少年派》他是看过,但毕竟时间过了那么久,对于绝大多数剧情已然模糊。
更何况,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里面的角色性格多少会有些差异。
“哥哥”这个称呼似乎触动了她。
林妙妙吸了吸鼻子,抬起通红的眼睛飞快地看了秦渊一眼,又迅速垂下,沉默了几秒,才像鼓足了勇气,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
“他们...他们明明每天都在吵架...摔东西...冷战...背地里跟我说对方的坏话...恨不得对方立刻消失...可昨天...昨天家里来了客人...他们...他们又坐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我爸给我妈夹菜...我妈给我爸倒水...好像...好像我们是什么模范家庭一样...秦老师...你说...他们累不累?我看着都觉得累!恶心!”
“客人一走...我爸立刻摔门进了书房...我妈在客厅摔杯子...然后...然后我妈就哭着跟我说...他们要离婚了...让我选跟谁...”林妙妙的声音哽咽了,肩膀微微颤抖,“他们问我选谁?我怎么选?我选谁都是错的,都会伤害另一个,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的虚伪,更讨厌他们把我夹在中间。”
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发出压抑而破碎的呜咽声。
秦渊心中了然。家庭矛盾,父母失和,孩子成了夹心饼干,甚至成了情绪宣泄的工具和被争夺的筹码。这是最伤人的。
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贸然去拍她的背。
只是安静地等她这阵汹涌的情绪宣泄稍稍平复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林妙妙的哭声才渐渐变成小声的抽噎。
秦渊这才递过去一张干净的纸巾,声音沉稳而温和,像秋日里平静的湖水:“擦擦吧,哭出来会舒服点。”
林妙妙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着,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林妙妙,”秦渊看着她,目光坦诚而带着理解,“首先,你不需要为他们的情绪和选择负责。他们吵架、冷战、甚至走到离婚这一步,是他们成年人之间的问题,是他们需要去面对和解决的课题。这跟你无关,也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背负这份内疚和自责。”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理性:“其次,关于‘虚伪’。站在他们的立场想想,在客人面前维持表面的和谐,或许并非全是虚伪。这可能是成年人世界的一种‘体面’,一种不想把家丑外扬的本能,甚至…是一种对你下意识的保护?他们不想在外人面前让你难堪。当然,这种方式确实很笨拙,甚至让你感觉更难受了,因为它让你看到了强烈的反差和撕裂感。”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爱你了。”秦渊的语气加重了些,“他们争吵,是因为他们之间有无法调和的矛盾。他们痛苦,是因为曾经的亲密关系走到这一步。但要求你选择跟谁,这绝对是他们情绪失控下最错误的决定!这太自私了。记住,你是他们的孩子,不是一件需要被分割的财产。你有权拒绝这种选择,也有权表达你的感受。”
林妙妙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怔怔地看着秦渊,似乎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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