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毯纤维摩擦着苏晚的脸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却远不及她内心那片天崩地裂般的恐慌。干呕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胃部的痉挛一阵紧过一阵,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搅动。
不是错觉。
不是压力。
那迟来的、被她刻意忽略的生理期,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妊娠反应……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她最不愿面对、也最不可能发生的真相。
她可能……又怀孕了。
怀上了陆瑾寒的孩子。
在这个她与他关系彻底破裂,在她刚刚亲手毁掉自己精神寄托的时刻。
荒谬。讽刺。残忍。
这几个词汇在她脑海中疯狂盘旋,像一群嗜血的乌鸦,啄食着她仅存的理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挣扎、最终碎裂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用最决绝的方式与他划清界限的时候,命运却再次将她与他以这种最原始、最无法割裂的方式捆绑在一起?
上一次怀孕,是她懵懂无知下签下的契约,是她试图抓住救命稻草的无奈之举,最终演变成一场长达五年的逃亡和隐匿。
而这一次呢?
这一次算什么?是那无数个被他视为“履行职责”的、冰冷夜晚中,一次意外的“副产品”?还是命运看她不够悲惨,特意追加的、更恶毒的玩笑?
巨大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她蜷缩在地板上,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和生理不适而瑟瑟发抖,像一片在狂风中凋零的落叶。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告诉陆瑾寒?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不,绝对不行!且不说他得知后会是什么反应——是更加冷酷的嘲讽,还是将她视为一个更便于掌控的、纯粹的生育工具?——单单是想到要再次与他产生如此深刻而痛苦的连接,就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她不能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里。不能让自己,更不能让一个无辜的新生命,成为他权力游戏下的牺牲品。
那么……隐瞒?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在这个到处都是监控,连呼吸都仿佛被他掌控的囚笼里,她能瞒多久?日益明显的孕肚,无法抑制的妊娠反应……每一样都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他绝不会允许他的血脉再次“流落在外”,届时,她将失去所有谈判的筹码,甚至连辰星都可能受到牵连。
最后一个选项,像黑暗中闪烁的、带着致命诱惑的磷火——偷偷处理掉。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悸动了一下,或许是她的错觉,却让她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一个生命。
一个无论因何而来,都依然存在的、脆弱的小生命。
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那个为林薇薇代孕,最终未能降临的孩子),也拼尽一切守护住了辰星。她深知孕育一个生命的艰辛与神圣。即使这个孩子的到来如此不合时宜,如此令人绝望,可要亲手扼杀……
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理智与情感,现实与母性,在她体内疯狂地撕扯、冲撞。每一个选项都通向更深的绝望,每一个决定都伴随着无法承受的代价。
她像站在一个绝望的十字路口,每一条路都笼罩着浓雾,看不到尽头,只听得见深渊之下传来的、令人胆寒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干呕的感觉渐渐平息,只剩下胃部空荡荡的抽搐和浑身脱力般的虚弱。苏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进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反复冲洗着脸,试图让混乱的大脑清醒一些。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如纸、眼眶通红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恐惧。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这个刚刚亲手砸碎了某种东西,却又可能被迫孕育新东西的女人,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再次将她淹没。
她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拖着虚软的脚步回到客厅,她的目光落在地毯上那两半模型的残骸上。那破碎的心脏,那尖锐的荆棘,那核心处微小的钻石……此刻看来,更像是对她此刻处境的一种残酷预言和隐喻。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两半残骸,将它们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粗糙的触感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这痛感,奇异地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凝聚了一些。
不能慌。
苏晚,你不能慌。
无论情况多么绝望,你必须冷静下来。
首先,需要确认。
她不能仅凭推测和症状就断定自己怀孕。她需要证据。在这个封闭的囚笼里,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一支验孕棒,成了她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紧迫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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