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意义。
苏晚不知道自己在那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窗外的天色从昏暗到彻底漆黑,再到被城市的霓虹染成暧昧的紫灰色,周而复始。她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吞噬自己,仿佛这样就能与那片内心的废墟融为一体。
没有饥饿感,没有困意,甚至没有了清晰的痛楚。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麻木的空洞。像一片被烈火燎原后的荒原,寸草不生,连风刮过都带不起一丝声响。
陆瑾寒似乎也刻意避开了她。他依旧早出晚归,甚至比之前更晚。即使偶尔在公寓里碰面,他也目不斜视,仿佛客厅地板上那个蜷缩的身影,只是一团不存在的空气。
这种彻底的漠视,在此刻,反而成了一种变相的“仁慈”。苏晚不需要他的关注,不需要他的评判,她只需要这片绝对的寂静,来埋葬她碎裂的世界。
不知是第几个日夜交替之后,一种生理上的极度不适终于将她从麻木中强行拉扯出来。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胃部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痉挛。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拿出水瓶,她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微弱的清醒。
她抬起头,目光无意间掠过琉璃台光滑的表面,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眼底是两个浓重的、如同墨渍晕开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皮。
像个女鬼。
她看着镜面中那个陌生的、憔悴不堪的影子,心脏某处像是被极细的针扎了一下,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刺痛。
这就是她吗?
这就是那个曾经在栖水镇的阳光下,带着辰星在河边奔跑,在灯下执着地画着一笔一划的苏晚吗?
这就是那个即使身处绝境,也咬牙告诉自己必须为了辰星撑下去的苏念吗?
陆瑾寒摧毁了她的希望,碾碎了她的童话。难道,她也要任由他,彻底摧毁她这个人吗?
不。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从内心深处那片荒芜的废墟之下,艰难地钻了出来。
辰星还在。
无论他是否收到了那个男人的礼物,无论他是否对那个“星星爸爸”产生了好奇甚至好感,他依然是她的儿子。是那个在她最绝望时,用一声啼哭赋予她新生意义的孩子。是那个会用软软的小手摸平她眉间褶皱,说“妈妈不要皱眉”的天使。
他还在某个地方,需要她。
这个认知,像一丝极其微弱的星火,落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星火渺小,随时可能熄灭,却顽固地闪烁着,不肯放弃。
她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以这样一副彻底被摧毁的、毫无尊严的姿态倒下。
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拍打自己的脸。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驱散了一些盘踞不散的麻木。她看着镜子里那双依旧空洞,却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焦距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走到客厅,拾起那个掉落在角落的、属于辰星的小相框。照片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无忧。她用袖子仔细地擦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将它重新、郑重地放回了次卧床头柜的抽屉里。
不是遗忘,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珍藏。
然后,她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带走皮肤上的冰冷和粘腻,也仿佛暂时冲刷掉了部分附着在灵魂上的尘埃。她洗了很久,直到皮肤泛起褶皱,直到那股萦绕不散的、属于绝望的冰冷气息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她换上干净的衣物,走到厨房,强迫自己吃下几片吐司,喝下一杯牛奶。胃部因为突然接纳食物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不适,没有吐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锦城的白天刚刚开始,车流如织,人群熙攘,充满了蓬勃的、与她无关的生机。
她看着那片繁华,眼神不再是空洞的死寂,而是慢慢凝聚起一种冰冷的、近乎坚硬的平静。
陆瑾寒以为,他摧毁了她的童话,就能让她彻底屈服,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错了。
童话或许脆弱,但一个母亲守护孩子的本能,远比任何童话都要坚韧。
他可以用权势找到辰星,可以用礼物动摇孩子的心,但他无法抹杀她与辰星之间,那五年相依为命、深入骨髓的连接。
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徒劳地反抗,激烈地争吵。那除了消耗自己,毫无意义。
她也不再会像刚才那样,彻底崩溃,放弃自我。那正中他的下怀。
她要活下去。
以一种新的,他或许无法理解的方式,活下去。
为了那个还在某处,需要她的辰星。
也为了……那个曾经在灰烬中,也能挣扎着发出微光的,名为“苏晚”的自己。
她转过身,不再看窗外那片虚假的自由。目光落在次卧的方向,落在那个装着“星骸”胸针的箱子上,落在那个藏着辰星照片的抽屉上。
废墟之上,或许无法立刻重建华夏。
但至少,她可以清理出一片立足之地,然后,沉默地,固执地,等待下一个……或许渺茫,却必须去抓住的契机。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只是换了一种,更加沉默,也更加残酷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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