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的天府之国,锦官城。
那则关于隐居在青城山中的“蜀中鬼才”公输班的传说,如同在无边黑夜中看到的一缕晨光,又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的一块坚实的浮木,让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那颗因连日奔波和希望屡次破灭而变得有些疲惫和沉重的心,重新燃起了炽热的、几乎要灼伤自己的火焰。
他们知道,这位与“都江堰”有着莫大渊源的神秘机关大师,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此行苦苦寻觅的,那位数百年前为寻求稳定“地核机关”之法而失落在楚地的墨家大师的后人,或是……那位曾以“镇魂石”相助的公输家族的传人!
这条线索,是他们自离开南越“天机城”,在那场毁天灭地的崩塌中侥幸逃生之后,得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能与墨家核心秘密“地核机关”,以及那枚能够稳定其力量、甚至可能与“归墟”之力有着直接关联的“镇魂石”相关的,明确的指引。
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在锦官城内一处更为隐蔽的、由昔日楚国商贾开设的客栈中稍作休整,补充了一些必要的物资和药物,并从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口中,仔细打探了关于青城山和那位“蜀中鬼才”的更多传闻之后,便立刻动身,向着城西那片在传说中仙雾缭绕、被誉为“天下第五名山”,亦是上古道家发源地之一的青城山,疾驰而去。
然而,当他们风尘仆仆、满怀期盼地抵达青城山脚下之时,心中那份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却被眼前一幕冰冷而残酷的现实,浇得几近熄灭。
只见通往青城山的各个主要路口,早已被数以千计的、顶盔贯甲、手持戈矛的蜀郡兵马,围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关卡林立,戒备森严到了极点。而在山脚下最显眼的巨石之上,更是用冰冷的秦小篆,深刻着一张杀气腾腾、措辞严厉的巨幅告示——
“奉始皇帝陛下诏令,为营造阿房宫及骊山皇陵,以彰显大秦万世不拔之功业,特征召天下能工巧匠,入咸阳,为陛下效力,此乃尔等工匠之无上荣耀。闻蜀中公输班,技艺精湛,巧夺天工,理当为国分忧,为陛下尽忠。若有知其下落而主动上报者,赏金百镒,封上田十顷,赐爵‘公大夫’;若有胆敢藏匿或知情不报者,与六国乱党同罪,夷三族!”
那“夷三族”三个用朱砂涂抹的血红大字,在灰白的岩石之上,如同三柄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利剑,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死亡气息,让所有过往的蜀地百姓,都噤若寒蝉,纷纷低头,加快脚步,匆匆而过,不敢有丝毫的驻足和议论。
季风和素心站在那张杀气腾腾的告示之下,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在这一刻,被无情地彻底击碎了。
他们知道,他们……又一次,来晚了一步。
秦国那张无孔不入的“罗网”,早已先他们一步,将目标锁定在了这位隐世的“蜀中鬼才”的身上。无论是那位失落的墨家大师的后人,还是那位掌握着“镇魂石”秘密的公输家族传人,恐怕……都早已落入了秦国的手中,成为了帝国那部冰冷而庞大的战争机器上,另一颗身不由己的螺丝钉。而那枚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的“镇魂石”,其线索……也再次,中断了。
“师兄……这……这可怎么办?难道……难道我们又要白跑一趟了吗?”石头看着那壁垒森严的关卡和那些如狼似虎的秦兵,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一种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条虽然已经愈合,但在阴雨天依旧会隐隐作痛的左臂,那是黔中地下工坊崩塌时留下的永久印记。
季风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拳头,指节因为愤怒和用力而有些发白。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不甘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困住的猎物,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猎人那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从火浣山到“墨者隐庐”,从黔中地下工坊到眼前的青城山,似乎……每一次,他们都慢了一步,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在眼前破灭,看着同道与无辜者,一个个倒在暴秦的铁蹄之下。
“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从长计议。”良久,季风才声音沙哑地说道。他知道,以他们三人之力,想要从这数千秦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强行闯入那广袤无垠、地势险要的青城山,去寻找一个连具体位置都不知道的隐世高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以卵击石。
在返回锦官城的路上,气氛异常的沉重。素心一直默默地陪在季风的身边,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因为她知道,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却又坚定地握住了他那只因愤怒和失落而微微颤抖的手。她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无论希望变得多么渺茫,她都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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