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肃杀如古战场,血腥檀木公案投下狰狞阴影。皇甫洵端坐主位,正二品尚书赤罗袍衬得面色冷硬如铁。惊堂木炸响的余音尚在梁间震荡,玄铁牢门开启的呻吟已撕裂死寂。
莫锦瑟被推搡而入。素白囚衣刺目,手脚镣铐拖曳如沉石。她步履踉跄,身形单薄似秋苇,却硬是拖着千钧重链稳稳立在大堂中央。苍白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森严的公堂灯火下洇开一片神秘暗影。
“噗!”
膝弯猝然剧痛!刑部衙役狞笑着踹中她腿窝!双膝重重砸在冰冷金砖!骨头撞击声如碎瓷!
“小五——!”莫元昭虎目欲裂,瞬间捏碎紫檀扶手一块棱角!碎木刺入手心鲜血淋漓!宋麟身体如满弓绷紧,袖中圣旨几乎要破帛而出!皇甫洵紧攥惊堂木的手背青筋暴跳!
唯有临渊王明怀霄,悠哉搅动青瓷盏中香茗,眼皮微掀掠过莫锦瑟被迫下跪的身影。心中那根刺却更深一分——这贱人昨日“十日”预言如同鬼咒萦绕不去。他绝不信邪,但又抑制不住心底毒蛇般的阴寒盘绕。
“莫锦瑟!”皇甫洵压下喉头翻滚的怒与痛,声音沉如寒潭:“你私入禁宫,谋害太后,可知罪!”
“……”阶下囚徒默然片刻,嘴角微扬:“不知。”二字如冰珠坠地,毫无波澜。
“放肆!”周瓮暴跳如雷,獐头鼠目写满恶毒快意,“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不动大刑撬不开你这张铁嘴!”他厉喝如同催命符:“来——”
“周大人!”莫锦瑟骤然抬头!声音不高,却似利刃精准切断咆哮:“大晟律!《问刑条例》第七条!问案未至‘三推六问’而动刑者——杖八十,削职查办!您尚未勘问一言,便要动刑……”
她薄纱下唇角勾起讥诮冷弧:“……是嫌刑部乌纱帽戴得太稳了吗?!”
“你!”周瓮被噎得脸色紫胀如猪肝,指着她抖如筛糠,竟吐不出半字辩驳!
“好一张利口!”严罗阴恻恻接口,小眼闪过精光:“然陛下有旨,着你‘好生招待’,莫再负隅顽抗!”
“哦?”莫锦瑟忽地嗤笑出声,笑声冰粒般刮过众人耳膜:“严大人想听我‘招’什么?”
她缓缓转动脖颈!覆目薄纱如同燃烧的冷焰!扫过高坐的皇甫洵、宋麟、明怀霄!最后定格在主位之上!“……从我因太后‘私召’之名踏入这局开始,你们每一个,心中无不如悬着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想知道太后与一个瞎子私谈什么?!…”
她语速陡疾!字字如钉!“…想知道!长乐大婚那日!临渊王府书房紧闭!王爷与我又‘密谋’了什么?!…”墨蓝薄纱精准转向明怀霄方向!
轰——!莫元昭脑中炸雷!长乐大婚?!正是自己深陷囹圄之时!小妹竟被这头豺狼胁迫?!他怒视明怀霄,眼中血丝根根欲裂!
明怀霄手腕剧震!青瓷盏盖“哐当”砸落!滚烫茶汤泼溅衣襟!他脸色煞白转青!毒蛇般的阴狠在眼底炸开!她竟敢!竟敢当众揭开这层要命的窗户纸?!将莫元昭旧案与己身相连?!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贱人!——!”明怀霄霍然起身!面皮因暴怒而扭曲!指向莫锦瑟的手指剧颤:“妖言惑众!构陷宗室!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
他歇斯底里咆哮:“给本王打!狠狠地打——!”
“喏!”如狼似虎衙役猛扑上前,粗粝大手狠狠将莫锦瑟按趴于地!沉重刑板高高抡起!带起惨烈风声!
“我看谁敢——!”
三道声浪如同惊雷!同时炸裂!轰然压下!
皇甫洵拍案暴起!赤罗袍袖鼓荡如血涛:“此案由本官主审!王爷僭越监审本分!意欲何为?!”宋麟玄袍翻滚已至阶前!袖中紧攥的圣旨似要焚尽筋骨!目光如出鞘利刃直刺行刑者!
莫元昭更是踏碎身前案几!如同护犊凶兽!死死挡在行刑衙役与小妹之间!碎裂木屑刺透掌心!鲜血滴滴砸落冰冷金砖!
堂下死寂!衙役高举的刑板僵在半空,胆寒地望着主审、侍郎、莫相三位滔天权贵同时爆发的雷霆之怒!空气凝固如铅!
明怀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得能滴下墨汁!他死死盯住皇甫洵那双不再掩饰冰冷警告的眸子,牙关咯咯作响!好……好得很!他阴鸷的目光扫过被莫元昭护在身后、脊背却依旧挺直的囚徒。
“尚书大人……审得好!”他从齿缝挤出字眼,重新跌坐椅中,袍袖却因激愤而剧烈颤抖。日子……长得很!
皇甫洵逼退明怀霄,深吸几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莫锦瑟!太后召见于你,可有宫人凭证?入宫路径几何?”
阶下囚徒趴伏在地,墨蓝薄纱下唇线紧抿:“……无凭。……路径……”声音冰冷死寂:“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皇甫洵几乎被她这副油盐不进、一心求死的模样气炸肺腑!自己步步退让!字字都在为她铺设生机!她竟如此作践!“你——!”他喘息粗重,盯着那覆目薄纱,几乎吼出:“这是刑部大堂!不是你们将军府后花园!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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