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监护室的门紧闭着,像一道隔绝了生与死的屏障。顾承翊背靠着冰冷墙壁坐在地上,昂贵的西装裤沾染了灰尘,他却浑然不觉。走廊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胸腔里那颗几乎要炸裂开的心脏在疯狂擂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苏瑶摔倒的瞬间——她惊恐睁大的双眼,失去平衡时无助挥舞的手臂,侧身倒地时那声沉闷的撞击,以及……裤子上那片迅速洇开、刺目惊心的鲜红!
那片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孩子……他和瑶瑶小心翼翼、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孩子……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门内的情景,不敢去揣测医生会带来怎样的判决。那种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等待的感觉,比任何商场的刀光剑影都更让他感到窒息和狂暴!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麻木了,只剩下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反复碾压的钝痛。瑶瑶苍白痛苦的脸,那片刺目的红,以及那台发出恐怖噪音的智能音箱……交织成一幅绝望而愤怒的图景。
不是意外!绝不可能是意外!
林薇薇!傅深!
这两个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他心中疯狂搅动,滋生出毁天灭地的戾气。如果他们此刻就在眼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撕成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监护室的门终于被从里面轻轻推开。
主治医生率先走了出来,他摘掉口罩,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顾承翊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因为动作太快,眼前甚至黑了一瞬。他踉跄一步站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医生,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样?”
他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祈求。
医生看着他这副从未有过的狼狈和惊惶模样,心中也是暗叹,连忙开口安抚道:“顾总,万幸!经过紧急救治,顾太太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出血已经止住,胎儿……保住了。”
“保……保住了?”顾承翊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听不懂其中的含义。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猛地向后靠在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是的,保住了。”医生肯定地点点头,但语气随即又变得凝重起来,“但是,顾总,情况依然非常不乐观。这次摔倒和惊吓,对顾太太和胎儿都是极大的冲击。虽然有地毯缓冲,没有造成严重的外伤性胎盘早剥,但出现了明显的宫缩和先兆流产加重的情况。胎儿的心跳暂时是稳定的,但非常微弱,母体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需要绝对、绝对的卧床静养,不能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闪失和情绪波动了!否则……下一次,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医生的话像重锤,一下下敲在顾承翊刚刚落回原地的心脏上。保住了,只是暂时的。依然在悬崖边缘,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我能进去看看她吗?”他声音沙哑地问。
“可以,但顾太太刚刚用了镇静安胎的药物,现在睡过去了。您进去动作轻一点,不要打扰她休息。”医生叮嘱道。
顾承翊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监护室内光线柔和,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细微的声响。苏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水晶。她双眼紧闭,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微弱而平稳,显然是药物作用下陷入了沉睡。她的手背上重新扎上了输液的针管,透明的液体正一点点滴入她的血管,补充着营养和安胎的药物。
顾承翊一步步走到床边,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一场易醒的梦。他缓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依旧平坦、却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与恐惧的小腹上。
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却能感觉到,一个微小的、顽强的生命,正在与命运抗争。
“对不起……瑶瑶……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后怕。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这滴泪,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失而复得的庆幸,深入骨髓的心疼,以及……对幕后黑手滔天的恨意!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情绪彻底平复,才轻轻松开手,为苏瑶掖好被角。再抬起头时,他脸上所有的脆弱和痛苦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硬如铁、锐利如刀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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