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春耕的忙碌和隐隐的期盼中又过了几天。
周氏表面上沉稳如山,心里却也在暗暗计算着时日,那封信,按理早该到了部队,回信也该在路上了。
这天下午,日头偏西,顾家小院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墙角刨食。
苏晚正在屋里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服,李素娟在院里筛捡豆种。
忽然,村口传来了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邮递员小马那特有的响亮嗓门由远及近:“顾铁生家!盖章信!”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李素娟手里的簸箕“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豆子撒了一地她也顾不得,猛地站起身就往门口冲。
苏晚也放下针线,心跳骤然加速,快步跟了出来,连在堂屋歇息的周氏,也拄着拐杖,疾步走到了院门口。
邮递员小马骑着那辆绿色的二八大杠,停在门口,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方正地印着部队单位的红色抬头,格外醒目。
“顾大娘,李婶子,部队来的信!还有文件哩!”小马笑着把信递过来。
周氏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她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入手就感觉不一样,里面似乎装着不止信纸。
李素娟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婆婆的手。
周氏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封口。里面果然不止一封信。
她先抽出一张信纸,是部队政治部门出具的正式公函,上面清晰地写着顾衍之同志一切平安,正在执行任务,其津贴将按时发放,落款处盖着鲜红的公章。
接着,周氏的手指触到了另外两张更硬挺的纸。
她缓缓将其抽出。
那是两张并排在一起、印着庄严国徽和“结婚证”字样的红色证书!
证书上,清晰地写着顾衍之和苏晚的名字,登记日期赫然是他们结婚的那一天!上面贴着两人模糊的黑白照片(显然是后期想办法补办的),并加盖着公社和部队政治部门双重鲜红的大印!
红彤彤的证书,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着耀眼而庄严的光芒。
“哎呦!真是结婚证!部队给办下来了!”
李素娟激动得一把抢过那两张证书,翻来覆去地看,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这次是喜悦的泪水,“这下好了!这下看谁还敢胡说八道!我儿媳妇是名正言顺的!”
周氏看着那两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证书,一直紧绷的心弦彻底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真正舒心的笑容。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邮递员小马道:“辛苦了,小马同志。”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大喜事啊!”小马也笑着道贺,然后骑着车走了,想必很快,部队来信并且送来了正式结婚证的消息就会传遍全村。
苏晚接过那两份沉甸甸的结婚证,看着上面自己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名字并排在一起,盖着庄严的红章,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有了这个,她在这个时代的身份才算是真正落了地,扎了根。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她是被法律和国家承认的顾衍之的妻子。
周氏将部队的公函仔细收好,然后将两份结婚证郑重地交给苏晚:“晚丫头,收好了。这是你和衍之的凭证,也是咱们顾家的底气。”
拿到了结婚证,去了最大一块心病,顾家的日子越发顺畅起来。
苏晚依旧每天下地干点轻省活儿,回来就琢磨着改善伙食,将粗粮细作,把简单的食材做出花样来,把一家人的身体都调理得不错。
但随着月份增大,苏晚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长得飞快。
才五个多月,看上去却像别人七八个月那么大,行动也越发笨拙。
李素娟起初只是觉得孩子长得好,营养跟上了,还挺高兴。
但周氏却细心地发现了些不寻常。她毕竟是生养过几个孩子的人,经验老道。
这天晚上,趁着苏晚洗澡,周氏对李素娟严肃地说:“素娟,你发现没?晚丫头这肚子大得有点出奇了。才五个多月,我看着倒像是快临盆的架势。”
李素娟一愣,仔细回想,也觉出不对劲:“是啊,而且她这腰身好像也没怎么长肉,就光长肚子了,走路都有点往下坠的感觉。”
“不对劲。”
周氏眉头紧锁,“我怀你们几个的时候,也没这么大。别是有什么问题?怀的双棒儿?还是胎位不正?或者。”
她没敢说下去,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一点差池都可能要命。
苏晚这肚子太大,万一难产!
李素娟也被婆婆的话吓住了,脸色发白:“那!那可咋办啊娘?”
周氏沉吟片刻,果断道:“不能再在家里干等着了。明天我就带她去县医院检查检查!”
“去县医院?”李素娟吃了一惊。这年头,乡下人生孩子基本都是请接生婆,除非难产才往医院送,平时谁舍得花钱去医院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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