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海水包裹着王林,他在寂静的溶洞水道中潜行,冰冷刺骨。身体的状态已恢复巅峰,力量内敛圆融,但脑海中翻腾的,却是比这海水更冰冷的记忆——一种刻进骨髓、烧灼灵魂的饥饿。
那味道仿佛穿透了时空:劣质煤灰、隔夜馊水、廉价油污、永远晒不干的霉味……混合成他童年“家”的气息。不是温馨的港湾,而是星枢界某个庞大主城最底层,一条名叫“泥鳅巷”的陋巷深处,一间用腐朽木板、破烂油毡和捡来的锈铁皮勉强拼凑起来的窝棚。冬天,寒风像无数根冰冷的针,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带走最后一丝体温;夏天,闷热潮湿如同蒸笼,汗水混着油污黏腻地贴在身上,散发着酸腐气。
声音也回来了:巷口小贩嘶哑变调的吆喝,隔壁醉汉摔碎酒瓶的刺耳脆响,女人尖利刻薄的咒骂,孩子饿极时撕心裂肺的啼哭……还有,拳头砸在皮肉上沉闷的“噗噗”声,以及自己压抑在喉咙深处、带着血腥味的呜咽。
十岁左右的王林,瘦得像根豆芽菜,肋骨根根分明,套在一件灰扑扑、打满补丁、明显短了一截的破褂子里。他像一只在阴影里潜行的老鼠,贴着冰冷湿滑的墙壁,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食物的角落——墙角缝隙、垃圾堆边缘、甚至野狗啃噬后丢弃的骨头渣。
饥饿是唯一的暴君,它碾碎了一个孩子应有的天真和尊严,只剩下最原始的掠夺本能。
这天,他的“运气”似乎格外垂青。在巷尾那个终年散发着恶臭、苍蝇云集的巨大垃圾堆旁,他眼尖地瞥见了一个被压扁的油纸包!油纸!这在泥鳅巷是稀罕物,意味着里面曾经包裹过真正的食物,也许……还有残留!
心脏猛地撞击着瘦弱的胸膛,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渴望瞬间压倒了恶臭和肮脏。他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幼兽,四肢着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腐烂的菜叶、粘稠的污物沾满了手肘和膝盖,刺鼻的气味熏得他眼泪直流,但他浑然不觉。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扒开覆盖在上面的粘稠垃圾。
终于,油纸包露了出来,边缘沾着黑褐色的污渍。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开。里面,赫然是几块沾满灰尘、已经发硬发黑、边缘甚至长出一点可疑绿毛的馒头碎块!
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是粮食!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不是烂菜叶,不是发霉的树皮糊!
他迫不及待地抓起其中最大的一块,也顾不上拍掉灰尘和绿毛,就要塞进干裂的嘴里。
“哟!看看这是谁啊?小耗子今天走狗屎运了?” 一个带着浓重戏谑、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王林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猛地抬头,瞳孔因惊骇而放大。
三个身影挡住了垃圾堆唯一的出口,逆着巷口微弱的光线,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为首的是“疤脸”,左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蜈蚣状旧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是这片贫民窟底层孩子里的“王”,凶狠暴戾。身后是他的两个忠实爪牙,一个绰号“麻杆”,瘦高个,眼神阴鸷;另一个叫“肥膘”,一身横肉,咧着嘴露出贪婪的笑。
“疤……疤脸哥……” 王林的声音干涩得像破风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下意识地将抓着馒头的手紧紧藏到身后,身体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藏?藏你妈藏!老子两只眼睛看得真真儿的!”疤脸狞笑着上前一步,厚重的破布鞋狠狠踹在王林身边的垃圾上,“噗嗤”一声,恶臭的污物飞溅,几点粘稠的汁液溅到了王林脸上。“拿出来!孝敬你疤脸哥!懂不懂规矩?”
“不……这是我的……我先找到的……” 王林后退一步,背脊抵上了冰冷湿滑、布满苔藓的墙壁,退无可退。手里的馒头碎块,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是他对抗饥饿的唯一武器。
“你的?”疤脸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露出满口黄牙,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浓痰,“放你娘的屁!这泥鳅巷里,老子看上的东西,就是老子的!麻杆!肥膘!给老子抢过来!顺便教教这小杂种什么叫规矩!”
两个跟班如同饿狼扑食,狞笑着冲了上来!肥膘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王林的破褂子前襟,猛地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麻杆的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在王林的颧骨上!
砰!
剧痛伴随着眩晕感瞬间炸开!王林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作响。他像只破麻袋被掼倒在地,冰冷的泥水混合着垃圾的污秽糊了一脸。但他依旧死死蜷缩着身体,双臂如同铁箍般护住怀里的油纸包和那几块珍贵的碎块!那是他的命!
“妈的!骨头还挺硬!”肥膘见王林护得紧,抬脚就朝他护着食物的手臂狠狠跺去!
“呃啊——!” 钻心的疼痛让王林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手臂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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