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电话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宁静。
“闻溪女士吗?刘胜美女士的检查报告确认是肺癌晚期,请尽快带患者入院治疗……”
后面的话,她已听不真切了,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
变故来得太快。就在当天中午,外婆毫无预兆地晕倒,被紧急送入病房。
“之前有过治疗史吗?”主治医生翻着病历,眉头紧锁。
“没有……”闻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们家属怎么回事?病情拖到这种程度才来就医?”医生的语气带着责备。
闻溪默默垂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外婆平日里那些强撑的笑脸,背后隐藏了多少难以言说的病痛。
那些独自忍下的日夜,该有多疼?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又红了。
强压下喉间的哽咽,她将消息告知了两位舅舅。
下午,舅舅们来了,却只是形单影只的两个人。
没有舅妈的身影,更没有表兄妹同行。
看着他们站在病房外的身影,闻溪心底涌起一阵为外婆感到的悲凉。
短暂的询问后,兄弟二人便当着闻溪的面,毫无避讳地商议起来。
“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晚期了,治不好的。”
“那接回去吧,住院一天就得花不少。”
“妈这岁数,也算高寿了,早点走少受罪。”
闻溪站在一旁,脸色一寸寸白下去,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们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而不是生养他们的母亲。
“小纾,这次辛苦你了。”大舅转过头,语气疏离,“前后垫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你们……就打算这样把外婆接回去,等着吗?”闻溪抬起通红的眼睛,声音发颤。
“不然呢?你是医生,难道不清楚晚期癌症意味着什么?”大舅反问。
“治疗不用钱吗?关键是钱花了,人也留不住。”
二舅在一旁帮腔,语气愈发不耐,“再说了,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你一个外姓,就别掺和了。”
“你们还是人吗?那是妈啊!”悲愤终于冲破了理智。
“呵,现在知道是妈了?”大舅冷笑一声,“你要真有这份心,你出钱治啊。反正我没钱,你钱多,你孝顺,你给妈治!”
“就是,没钱就别在这儿指手画脚。外姓人,少管我们家事!”
两人不再看她,转身便去找医生。
“医生,我们办理出院。”
医生有些诧异:“确定放弃治疗了?”
“确定了。”
闻溪的眼泪夺眶而出。病房里传来的对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猛地冲了进去,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们不治,我治!”
两个舅舅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讥讽:“好,你说的!我们可一分钱都不会出!”
“滚!”闻溪指着门口,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医生轻声劝她冷静,晚期癌症的治疗往往是人财两空。闻溪抬起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至少要让她最后的日子,走得有尊严,不那么痛苦。”
无论是寻求一线生机的系统治疗——靶向、免疫、化疗,还是只为减轻苦痛的姑息治疗——放疗、镇痛……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决定了,就不会回头。
闻溪缴清了初步的治疗费用,看着瞬间缩水的银行卡余额,深吸了一口气。
她走到安静的楼梯间,拨通了杨老太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老太太一听情况,立刻说:“你别急,我们马上来!”
不到一小时,杨老太就出现在了医院走廊。
扶着她来的,是杨志刚。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身上从前那股挥之不去的痞气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疲惫。
他看到闻溪,目光复杂地停顿了一瞬,闻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哎哟我的乖念念!”
杨老太一见跟在闻溪身边的小人儿,立刻眉开眼笑,蹲下身张开双臂。
念念也甜甜地喊了一声“杨奶奶”,扑进了老人怀里。
“小溪,你安心照顾外婆,念念交给我,你放心!”
杨老太搂着念念,语气笃定。
闻溪心头一暖,鼻尖有些发酸。
她蹲下身,理了理女儿的衣领,柔声交代:“念念,妈妈要照顾外婆,会很忙。你先跟杨奶奶回家,要听话,好不好?”
念念用力点头,小脸写满认真:“妈妈放心,我会很乖的。你要让外祖母快点好起来哦。”
安顿好孩子,闻溪带着杨老太去病房看了昏睡中的刘胜美。
看着病床上枯瘦的老人,听着闻溪低声诉说那两个儿子的行径,杨老太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紧紧握住闻溪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声音哽咽:“苦了你了,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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