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街角的梧桐树上。林野的银线缠在路灯杆上,末端微微震颤——刚才那只虚拟怪退进阴影前,喉咙里滚出的那句“小野,回家吃饭了”,尾音的上扬弧度,和记忆里母亲系着围裙站在楼道口喊他的语调,分毫不差。
“线差点断了。”铁山扛着维修箱赶过来,工具箱磕在台阶上发出闷响。他蹲下身,指尖划过银线表面泛起的涟漪,那里还残留着声波震荡的纹路,“这频率……和你录入的‘安全声纹’完全重合。主囚在解析我们的记忆库。”
林野没说话,只是将银线往阴影里探了探。线端传来细密的刺痛,像被无数根细针轻轻扎着——那是虚拟怪在阴影里移动的轨迹。他忽然想起今早整理母亲遗物时,翻到的那盘旧磁带,按下播放键时,电流杂音里裹着的,正是这样一句温柔的呼唤。
“它在织网。”夜枭的玄铁印在掌心发烫,他刚从三个街区外赶回来,制服袖口沾着阴影灼烧后的焦痕,“东巷的老王头跟着‘孙女的哭声’进了巷子,现在人卡在虚实夹缝里,半条胳膊已经数据化了。”
林野的银线猛地绷紧。老王头的孙女去年冬天病逝,这是整个街区都知道的事。
“主囚在筛选‘情感锚点’。”铁山调出全息投影,上面是近三天的失踪记录,红点点缀在地图上,连成一片扭曲的蛛网,“每个失踪者最后听到的声音,都是他们记忆库里‘最不能拒绝’的那个——张婶听到了早逝儿子喊她‘妈’,陈老师听到了初恋说‘我等你’。”
银线突然剧烈震颤,林野猛地拽回线端,只见那截银线的末端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灰黑色,像被什么东西啃过。阴影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若有若无的叹息,那声音像极了父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那句“别太拼”。
“小心!”夜枭的玄铁印砸向林野身侧的空气,嘭的一声,阴影炸开淡紫色的雾霭,里面隐约浮出一张模糊的脸,嘴唇翕动着,吐出的却是林野奶奶的声音:“小野,奶奶的糖罐空了,你再去买罐桂花糖来。”
林野的指尖瞬间冰凉。奶奶去世那年,他确实在放学路上买了桂花糖,回到家时,老人已经靠在藤椅上没了气息,糖罐就放在手边,空的。
“它在读取表层记忆以下的东西。”铁山的工具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他慌忙调出数据链,“主囚攻破了我们上周更新的防火墙,正在扒拉‘情感缓存区’——那些没存在记忆库,却刻在肌肉里的反应。”
林野深吸一口气,突然将银线往自己手臂上缠了两圈。线端的刺痛顺着皮肤蔓延,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阴影里的声音模糊了几分。“铁山,给银线加‘噪点’。”他盯着那片蠕动的阴影,声音有些发紧,“用全城的广场舞音乐混进去,越吵越好。”
“你疯了?”夜枭皱眉,玄铁印挡在林野身前,“噪音会干扰银线的定位!”
“它在模仿‘纯粹的温柔’,”林野的银线突然化作无数细缕,像撒网一样罩向阴影,“可真实的记忆里,哪有那么干净?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时,总带着我爸打麻将输了钱的抱怨;奶奶让我买糖,会偷偷塞给我皱巴巴的五毛钱,说别告诉你爷爷。”
铁山反应极快,瞬间接入城市广播系统。震耳欲聋的广场舞音乐突然从街角的音箱里炸开,《最炫民族风》的节奏混着《小苹果》的旋律,粗暴地撞进阴影里。那声“买桂花糖”的呼唤顿时变了调,像被揉皱的纸团,模糊不清。
“就是现在!”林野猛地收紧银线,细缕瞬间合拢,将一团挣扎的灰雾拽出阴影。那雾团里滚出无数细碎的声音,有母亲的呼唤,有奶奶的叮嘱,还有些陌生的——大概是其他失踪者的记忆碎片。
夜枭的玄铁印及时落下,将雾团砸成星点。“找到主囚的位置了?”
林野看着银线上残留的雾痕,那里还沾着一丝极淡的消毒水味——和母亲最后住院时,病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它在医院的太平间。”他攥紧银线,指节泛白,“它在啃食那些‘未完成的告别’。”
铁山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太平间的平面图上,一个巨大的红点正在跳动,周围环绕着无数细小的声纹波。“老王头的信号就在那儿!”
夜枭已经冲了出去,玄铁印在暮色里划出一道寒光。“跟上!”
林野最后看了眼那团消散的雾痕,银线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喊他回家,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却还是强撑着说“妈给你炖了排骨”。那记忆里,混着消毒水味,混着监护仪的滴答声,一点也不纯粹,却比刚才那声完美的呼唤,真实得让人疼。
“走了。”他对自己说,银线随着脚步向前延伸,线端的刺痛还在,却不再是诱骗,而是某种踏实的提醒——提醒那些藏在温柔背后的、真实的重量。
铁山跟在后面,突然说:“刚才的广场舞音乐,张婶家的广场舞队正好在跳《最炫民族风》,她说那是她孙女教她的。”
林野的脚步顿了顿,银线的震颤似乎柔和了些。原来,对抗深渊的回响,从来不是靠遗忘那些温柔,而是记得它们本来的样子——带着杂音,带着缺憾,却因此才是活生生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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