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内的太微,即便远在天边,也能感受到那股离心离德的暗流。他闭上眼,神识扫过整个天界,听到的尽是些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火神殿下那上仙修为,竟是天后用金丹硬生生堆出来的,怪不得连一件像样的功绩都没有。”
“嘘……小声点!不过说真的,比起火神,我倒觉得大殿下更具天帝之姿。人家在凡间历练千年,心性、修为、功德,哪一样不比火神强百倍?”
“是啊,更何况大殿下背后还有那位……那位连魔尊都敢当面训斥的璃萱上神。若大殿下能入主天庭,我天界何愁魔族之患?”
“迎回大殿下……”
“迎回大殿下!”
这些声音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太微的心里。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冲垮了他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线。
“反了!都反了!”他低声咆哮着,周身仙气剧烈波动,一丝丝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雾气,从他心底最深处的阴暗角落里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那是怨恨、是嫉妒、是恐惧、是权欲……是心魔最好的养料。
就在这时,一身华服却难掩憔悴的荼姚冲了进来,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见到太微便哭诉道:“陛下!那些老东西,他们……他们竟然想废了凤儿的太子之位!他们说凤儿无功无德,不堪为储君!”
“又是润玉!又是璃萱!”太微咬牙切齿,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坚硬无比的龙椅竟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痕。他身上的黑气翻涌得更加厉害了,“那两个贱种!一个孽龙,一个妖女!毁我声誉,夺我权柄,欺人太甚!”
“陛下!”荼姚扑到他脚边,哭得梨花带雨,“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您是天帝,您是三界至尊啊!”
看着脚下哭泣的女人,太微眼中的疯狂与暴戾达到了顶点。他非但没有安慰,反而一把将她推开,站起身来,身形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扭曲。
“没错……朕是天帝……”他喃喃自语,声音变得沙哑而诡异,“朕才是三界至尊!谁敢忤逆朕,朕就让他死!谁敢觊觎朕的宝座,朕就让他魂飞魄散!”
他与荼姚,这对曾经风光无限的夫妻,此刻在共同的怨毒与绝望中,彻底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太微身上翻涌的魔气,甚至透过两人之间的恨意,悄无声息地也染上了一部分到荼姚的元神之上。
她没有察觉,只是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癫狂的眼神看着太微,附和道:“对!让他们都去死!让璃萱去死!让润玉去死!把他们全都挫骨扬灰!”
太微仰天发出一声压抑的、不似人声的狂笑。他心中的那头魔鬼,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喂饱,挣脱了所有的枷锁。
“来人!”他厉声喝道。
殿外仙侍战战兢兢地跑了进来。
“传朕旨意,”太微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眼中黑气一闪而过,“召集天河水军,点齐所有天兵天将……朕要……亲征魔界!”
他疯了。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璃萱,便将满腔的怒火与无能,转向了另一个他认为的“软柿子”。他要用一场对魔界的战争,来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严,来告诉三界,他太微,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霸主!
然而,一个被心魔侵蚀了神智的天帝,所发动的战争,将会是何等的可怕与失控,他自己,早已无法预料。
魔界,森罗殿。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熔岩的灼热气息,暗红色的穹顶之上,流淌着永不熄灭的魔火,将整座大殿映照得诡谲而威严。
重楼大马金刀地坐在他那张由深渊黑曜石打造的王座上,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下方几个城主的争吵。无非是些地盘划分、资源争夺的陈词滥调,听得他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自从洞庭湖一行,被璃萱那轻描淡写的一眼看得心惊肉跳之后,他回到魔界,做什么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脑海里总是会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时而慵懒地吃着葡萄,时而眼神清冷地洞穿人心,时而又散发出连他这位魔界至尊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就在他神游天外,考虑着要不要再找个什么由头去洞庭湖逛逛时,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悍然撕裂了魔界的空间壁垒,降临到了森罗殿之外。
熟悉,是因为那气息的本源属于太微。陌生,则是因为那股精纯的仙灵之气中,竟夹杂着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惊的、混乱而暴虐的魔气。
“嗯?”重楼的眉头皱了起来。
殿下争吵的几个城主也瞬间安静下来,惊疑不定地望向殿外。
下一刻,身着金色龙袍,双目赤红,周身黑气缭绕的太微,便一步踏入了森罗殿。他身后并未跟有千军万马,而是孤身一人,但那股由神圣与邪恶交织而成的诡异气场,却比千军万马更具压迫感。
“太微?”重楼缓缓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不在你的九重天待着,跑到本座这儿来做什么?莫非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想提前尝尝兵败的滋味?”
太微看着王座上的重楼,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那笑容里混杂着天帝的傲慢与魔头的狰狞,显得无比怪异。“重楼,朕今日来,不是与你为敌,而是来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重楼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不错。”太微张开双臂,他身上的黑气愈发浓郁,几乎要将金色的龙袍都染成墨色,“朕,可以与你魔界联手。你我两界合兵一处,先踏平四海,再瓜分人间,最后将那洞庭湖夷为平地,让璃萱与润玉那对贱种永世不得超生!届时,这三界,便是你我二人的天下!如何?”
此言一出,整个森罗殿的魔族都愣住了。
天帝,要和魔界联手?还要踏平四海,瓜分人间?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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