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王王耀祖正因李慕玄之事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猛地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眼神灵动的娃娃,心里的郁闷奇异地消散了些许。他看出这孩子根骨极佳,是个好苗子,但此刻他抢徒失败,心灰意冷,倒也没了立刻收徒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这娃娃有趣。
他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实则有点吓人)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朝着小程光招招手:
“喂,那小娃儿,过来。”
小程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挪了过去。
王耀祖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尤其在孩子那灵光内蕴的眼睛和稳健的下盘停留了一下,心中暗赞一声,随即指了指小程光藏在身后的手:“手里的馒头,香不香?”
小程光点点头,又警惕地把手藏得更严实了。
王耀祖嘿嘿一笑,也不强求,只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手工削制的、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木陀螺。他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小程光,眼神里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玩世不恭,却也有一份只是想逗逗孩子的纯粹:
“小娃儿,别怕。叔叔跟你打个商量怎么样?你用那半个馒头,换叔叔给你看个天下顶好玩的游戏,保证你这辈子都没见过!划算不?”
小程光的注意力立刻被那个小陀螺吸引了。他看看陀螺,又看看手里香喷喷的馒头,小脸上满是纠结。最终,孩童的好奇心战胜了食欲,他用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半个珍贵的馒头递了过去。
王耀祖接过馒头,也不嫌脏,嘿嘿笑着咬了一口,随即眼神一凝!
根本不见他用手去抽打,那枚小木陀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一拨,便自行在他面前的泥地上急速旋转起来,稳得惊人!
小程光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巴张成了“O”型。
但这只是开始! 那陀螺像是活了过来,随着王耀祖手指看似随意的勾动,它竟离地悬浮,在空中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时而绕着小程光飞一圈,时而上下跳动,时而甚至能短暂地停在王耀祖那根脏兮兮的指尖上旋转!
阳光透过胡同的高墙,恰好照亮那一小片地方,灰尘在光柱中飞舞,仿佛为这场神奇的表演打着追光。
小程光完全看呆了,早忘了那半个馒头,拍着小手,兴奋得小脸通红,发出“哇哇”的惊叹声,眼睛里全是崇拜和快乐的光芒。
王耀祖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听着那毫无杂质的惊叹,心中因李慕玄而起的郁结似乎也被这童趣冲淡了不少。他哈哈大笑起来,表演得更加卖力,那枚小陀螺在他出神入化的“倒转八方”操控下,仿佛拥有了无限的活力与魔力。
那一刻,蹲在监狱墙根下的全性鬼手王,不是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异人高手,只是一个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逗乐了一个孩子,并从中汲取到一丝简单快乐的……有些失意的中年人。
而那个半个馒头换来的、神乎其技的表演,如同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六岁杨程光的心里,悄然改变了他命运的轨迹。
1926年的夏末,蝉鸣依旧聒噪,但那监狱高墙下的角落,却成了六岁的杨程光最大的期待。他几乎每天都会偷偷省下一些自己的吃食,有时是半个窝头,有时是一块咸菜,有时甚至是一小撮炒豆子,然后用小手帕仔细包好,蹬蹬蹬地跑去那条死胡同。
鬼手王王耀祖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渐渐变成了习惯性的等待。他起初只是觉得这娃娃有趣,灵性足,教他点粗浅的“戏法”(他对自己绝艺的戏称)既能打发狱中无聊时光,也能混点吃食。
他教得随意,无非是如何用炁轻微地扰动石子,或者让一片落叶违反常理地多飘一会儿。
然而,这孩子的表现让他再也无法随意起来。
无论头天教了什么,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小技巧,第二天,这小娃娃总能做得有模有样,甚至举一反三。那份对“力”与“场”的直觉感知和操控精度,让王耀祖这位玩了一辈子“力”的行家都感到心惊。
一个月下来,王耀祖心中的轻慢早已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他教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而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玉瓶,无论注入多少甘泉,都能毫无压力地容纳,并且散发出更加温润夺目的光彩。
这孩子不仅学习速度快得吓人,更可怕的是他那身先天之炁,浑厚精纯得不像话,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修炼这等奇技而生的!相比之下,他之前心心念念想要收徒的李慕玄,虽然也是个好苗子,但此刻在他心中,已与眼前这孩子有了云泥之别。
这天,杨程光又带来了食物,并且熟练地用刚刚学会的技巧,让一枚小石子悬停在王耀祖面前的空中,稳稳地转了三圈,然后轻轻落下。
王耀祖没有去看那食物,也没有夸奖。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杨程光,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看透人心诡诈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狂喜,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近乎虔诚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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