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在地宫空旷的中枢大厅内回荡,并非来自宇文述(清微子/宇文太一)的机械躯体本身,而是他脚下那双融入青砖地面的机械足爪,与古老石板边缘微妙接触时发出的低吟,如同巨兽啃噬骸骨的轻响。他那蜂巢状、闪烁着冷硬幽蓝光泽的躯干,完美地嵌合在这座由青铜、黑暗地心能量线与精密几何结构组成的地下心脏之中,仿佛他才是这个巨大秩序最终凝结的形态,而非外来者。棱镜构成的义眼转动着,镜面折射着下方模型基座投射出的流动光晕,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李玄、沐青璃和阿史德元镇的身上,令他们感到空气凝固,如同沉入粘稠的水银之中。
“你很惊讶?”宇文述的声音毫无波澜,像用青铜尺子刮过冰面,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切割着紧张的寂静,锁定了眼神锐利如鹰却难掩一丝仓惶的李玄,“惊讶于我为何不立刻将你们这三只顽固的蝼蚁碾作齑粉?”
他微微抬起一条前臂,覆盖着细密鳞片状金属甲的指尖,并非指向三人,而是遥遥点向那悬浮于巨大厅堂中心、旋转不休的微缩长安城模型。暗蓝色的能量流如同有生命的静脉与动脉,蜿蜒遍布每一坊、每一街,最终汇入那象征着皇权与宇文阀中枢的、光芒炽盛得如同灼热太阳的节点区域。
“这才是‘周天磁极’伟业的真正具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超然评价,“以千年古都的庞然血骨为基,筑就这逆转生死、驾驭星辰之力的大阵。龙门山?那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试验场、燃料采集点罢了。它的‘损毁’,充其量是一场试验事故报告上的短暂波澜。看看这里!长安地底磅礴无匹的能量积蓄,才是我计划最终章开启的基石!你们侥幸在龙门的废墟中捡回一条命,却愚蠢地,走进了真正的坟墓。”
在他口中,龙门那地动山摇的惨剧、无数瞬间化为冰冷石塑的生灵、奔流的怨气死气,都轻描淡写得如同矿场塌方时损耗的几斗矿石。这种极致冷漠背后的逻辑,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而你,李玄,”棱镜义眼猛地收缩,所有变幻的光斑瞬间凝固,如针尖般刺穿李玄试图维持平静的表面,“一路行来,你带给我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他迈步,脚下的机械传动机构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精密啮合声,向着李玄的方向压迫过去一步,一步之间,那笼罩四周的无形气场仿佛又沉重了数分。
“从你闯入终南山那道湮灭于时间长河的缝隙,取得那卷上古帛书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在一个预设轨道上……被你这个微小的、本该被轻易碾碎的变量干扰了。”
宇文述的义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冰冷的视线穿透李玄疲惫的躯壳。
“感纳天地之气、贯通经脉、凝练力量……”他列举着李玄的每一次蜕变,语气没有赞赏,只有纯粹的审视与计算的冰冷,“甚至在那死怨滔天的龙脉之窟,强行引动地脉暴动,撕裂了预设的锁链……你似乎总能像在干涸河床上挣扎的鱼,在最后一丝水痕蒸发前寻找到沙层下的微隙。更令我费解的是……”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微不可查的波动,一种研究者在显微镜下发现异常生命体的、混合着困惑与强烈探究欲的狂热:
“……那些本该早已沉寂,不属于这个时代、更不该为一个凡俗之子所引动的力量——河图洛书为何独独为你而展开?禹王镜界深处,那沉睡万古的天外星骸碎片,为何会对你的触碰传递出本能的共鸣?甚至……在你们踏入这长安地宫核心的刹那,这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龙脉之心’,这地宫的能量流转,都悄然加速了几分……”
他的棱镜瞳孔收缩如针尖,死死钉在李玄脸上,那无形的精神威压如万仞巨山压下,李玄脚下的地砖似乎都微微下陷了几分!
“告诉我,李玄,你有没有在无数个绝望的深夜里想过,刨开那所谓的‘奇遇’、‘坚韧’的华丽表皮……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宇文述前倾着他那非人的机械躯干,阴影几乎将李玄完全吞噬,“为什么是你?这个洛阳瓦砾堆里挣扎求生的商贾遗孤?你凭什么能一路披荆斩棘,站到我的面前,将承载那些连你们终南一脉所谓‘道行高深’的‘前辈’都无法触碰的、可怖而强大的力量,视作理所当然的馈赠?!”
“轰!”
宇文述的话语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李玄一直强行维持的理智之墙!
清虚子师尊临终前,那饱含无尽复杂情感的嘱托眼神……
禹王碑上那刺目的箴言——“地脉通,非人非神,启者难终”……
三器共鸣时,清晰烙印在识海深处那“天”、“地”、“人”三元缺一不可的终极锁钥……
无数之前被他刻意忽略、压在内心最深处的不安线索,此刻被宇文述这冷酷的语言冰锤狠狠敲击出来,瞬间组合成一幅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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