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刺骨,带着千年淤泥沉淀的腥气。李玄屏住呼吸,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向着大运河最幽暗深邃的河床沉落。星髓臂包裹在厚重的结晶之下,沉在身侧如同累赘,唯有内部亿万磁极仪阵列在幽暗水底发出一种恒定、低沉的微光,穿透了厚重的混沌与黑暗。灰白的结晶外壳表面,冰冷的幽蓝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液体,流淌、扩散,顽强地撕裂了方圆数丈的黑暗,浑浊悬浮的泥沙颗粒在光柱中如同亿万沉浮的微型星辰。
脚底终于触到了某种比淤泥更坚硬的基底。厚达数尺的胶泥在压力下蠕动翻腾,露出其下斑驳的暗色轮廓——不是岩石,更像是某种巨大的人工造物。李玄催动星髓臂中残存的力量,一股无形的震荡波沿着结晶臂扩散出去,如同在浓墨中投入石子。沉重的淤泥被剧烈搅动,浑浊的幕布缓缓拉开,显露出被掩埋千年的真实。
**碑群**!一片沉寂在深渊的青铜碑林!
它们并非整齐排列,而是以一种诡异莫测的环形阵列倾倒在河床之上,最高的足有两丈,矮小者也超过人高,相互倚靠,如同巨人沉睡的残骸。碑体本身并非整块青铜锻造,表面布满奇异、扭曲、近乎生物般的肌理纹路,在幽暗水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更诡异的是,李玄瞳孔骤然收缩——那碑文!
上面根本就不是雕刻出来的!
构成文字的,是无数细微的、还在缓缓蠕动的**青铜色活物**!它们形似细小的磁虫,却又呈现出金属的色泽与质感,彼此紧密挤压、缠绕、爬行。无数细小的青铜虫聚集、离散、重组,在水流的微弱冲击和星髓臂蓝光的刺激下,不断变幻着形态!
随着水流细微的扰动和水压的变幻,这片由活体虫群构成的文字也在缓慢地**流动**!不再是固定的碑刻,而是一篇永远在自我修订、流淌不息的、活着的**金属史书**!古老的篆文在虫群的蠕动间隐现又消失,讲述着隋帝讳莫如深的疯狂。
李玄艰难地移动着被沉重结晶臂拖累的身体,靠近其中一块相对完整的巨碑。冰冷的金属腥气混杂着水底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沐青璃漂浮在他身侧不远处,湿透的白发早已失去光泽,粘连在苍白的脸上。她眉心那道暗红的银纹,如同受到无形的牵引,在幽暗的水底忽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几近熄灭的光。
就在沐青璃的银纹光点亮起的瞬间!
“嗡——!”
那块被她凝神注视的巨大青铜碑内部,仿佛有千万个沉睡的微型引擎被陡然激活!碑体上那些如同铁屑般覆盖、蠕动不休的活体青铜虫群,像是嗅到了致命信息素的蚁群,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爬行重组后,急速汇聚、排列!
碑文的内容不再是晦涩的历史记录,而是变成了某种急促的、仿佛带着千年前帝王焦灼情绪的秘语:
**“大业十二年秋,朕开凿此运河,岂是只为漕运便利?天下愚夫,不解朕心!”**
青铜虫排列的文字闪烁着,字迹的锋芒陡然变得锐利、偏执:
**“乃是按那《周天磁极功》无上宝典所绘图谱,穷极山河之力,将这万里神州大地之经络——那玄而又玄之地脉——强行塑形!”**
蠕动的虫群凝聚的笔划带着一种狂热的野心:
**“以此——重构人体之玄关秘要:任脉与督脉!以万里河山为炉,地火为薪,抽九州龙气为基!欲将这磅礴无尽的九州山河灵气——炼作一枚通天彻地、蕴藏造化之功的——无上金丹!”**
“……炀帝……”李玄的意识被这疯狂气魄激荡得一片冰冷。金丹?以山河为炉?将九州万方炼成一颗丹药?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亵渎!
青铜虫群汇聚成的文字在急速闪烁中开始变得不安、扭曲,流露出一丝穷途末路的仓惶:
**“然……神功玄奥,非人力可尽掌……必有缺失逆乱之处……若后世有缘人……见神州大地青铜复生……尸鬼横行……天道紊乱……”**
文字停顿了片刻,虫群短暂地陷入混乱的爬行,似乎在畏惧什么。
**“切记!当……当……寻……”**
最关键的字眼即将显现!
就在这决定性的信息浮现的前一刻——
哧啦!
一道极其突兀、惨烈的裂痕,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瞬间劈开,粗暴地横贯了由青铜虫群组成的最后几个字!字迹崩解,虫群被某种毁灭性的力量瞬间打散、湮灭、化为无数碎屑沉入淤泥!整块石碑在那个位置凹陷下去一片永久的刮痕,犬牙交错,透着一股狰狞的**毁灭意志**。仿佛千年前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跨越时光,强行抹去了这最后的警示与救赎之路!
石碑上的虫群文字消失了,只剩下那片粗暴的刮痕。沐青璃眉心银纹的光芒也骤然暗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她脸色惨白,在水中晃了晃,一丝暗红的血丝从唇角溢出,被冰冷的河水迅速稀释。巨大的精神冲击和力量抽取让她瞬间失神,身体向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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