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俗语道:“二十五,做豆腐。” 小年的余韵还未散尽,新的忙碌便已开始。做豆腐,意味着“斗福”,寓意着对新一年福气满满的祈愿。
天才蒙蒙亮,贾姨便将昨夜就泡发好的黄豆从清水中捞出。颗颗豆子吸饱了水分,圆润饱满,黄澄澄地盛在木盆里,散发着豆类特有的清新气息。石磨早已被昨日扫尘时擦洗得干干净净,此刻静静地立在院中一角,等待着新一年的第一次转动。
“小小,来,搭把手。”贾姨将一桶清水和泡好的豆子提到石磨旁。磨豆腐是个力气活,也是技术活。我挽起袖子,和贾姨配合。她负责稳稳地推动磨盘,我则用木勺,适时地将混合着清水的豆子舀进磨眼。
石磨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咕噜”声,乳白色的生豆浆顺着磨盘周围的凹槽缓缓流出,汇集到下方的木桶里。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生豆浆的青涩气息,带着冬日清晨的寒凉。这原始的劳作方式,让人心生一种与土地、与食物本源连接的踏实感。
“苏姐姐!贾姨!我们来了!” 柳茵人未到声先至,带着阿萝和青娥再次踏着晨霜而来。她们知道今日做豆腐,特意赶来帮忙。柳茵抢着要推磨,她那股活泼劲儿,让沉重的石磨似乎也轻快了些;阿萝细心地帮着添豆、加水;青娥则默默地将磨出的豆浆用细纱布过滤,分离豆渣与浆液,动作轻柔而专注。
小小的院落里,石磨的转动声,少女们的笑语声,豆浆流淌的淅沥声,交织成一首充满生机的晨曲。就连隔壁的孙阿婆也闻声过来,站在院门口笑着看了一会儿,啧啧称赞:“还是年轻人有劲头!这豆浆磨得真细发!”
过滤好的生豆浆被倒入洗净的大铁锅中,贾姨开始生火熬煮。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豆浆在锅中渐渐升温,翻滚起细小的泡沫,那股青涩气逐渐被浓郁的豆香取代,热气腾腾,暖意熏人。贾姨小心地撇去浮沫,专注地掌控着火候,防止豆浆沸锅。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了,”贾姨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用纱布包好的石膏粉(或卤水,此处按古代常用之法)放入桶中,“这点卤,可是豆腐成败的关键,多了少了都不行。”
她将滚烫的豆浆高高冲入桶中,与石膏相遇。奇妙的变化在瞬间发生,豆浆开始凝结,呈现出豆花般的絮状。我们屏息看着,直到贾姨盖上桶盖,静待其充分反应。
“这就成了?”柳茵好奇地问。
“还差最后一步。”贾姨笑着,将凝结好的豆花舀入铺好纱布的木制豆腐匣中,盖上木板,压上重石。清澈的淡黄色浆水(豆腐水)从匣子四周被挤压出来,滴滴答答落入下方的盆中。
等待豆腐成型的时间里,贾姨将先前滤出的豆渣混了些许白面,加了盐和葱花,在锅里烙成了金黄喷香的豆渣饼,又将那新鲜的豆腐脑舀出几碗,撒上糖霜,给我们尝鲜。那豆腐脑滑嫩如脂,入口即化,豆香纯粹;豆渣饼外脆内软,带着独特的焦香,是劳作后最好的犒赏。
午后,豆腐成型。贾姨揭开纱布,一方方洁白如玉、颤巍巍的豆腐呈现在眼前,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诱人的豆香。
“成了!”我们都围拢过来,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贾姨将豆腐仔细地分切开来,除了自家留用,还让我给陈老先生、云娘子,以及柳茵、阿萝、青娥家各自送去一些。“新鲜豆腐,尝个鲜,也沾沾福气。”
我提着用新鲜荷叶包好的豆腐,一一送去。陈老先生接过时,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云娘子则笑着打趣,说这豆腐的嫩滑,正可配她琵琶的柔音。邻里们收到这带着手心温度的新鲜豆腐,无不笑逐颜开,连声道谢,又回赠些自家做的腌菜、干果。
当夜幕降临,小院的厨房里飘出了小葱拌豆腐的清香,还有用新豆腐和腊肉、菘菜一同炖煮的暖锅香气。品尝着亲自参与制作的、凝聚了劳动与情谊的豆腐,感觉这简单的食物,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加美味、更加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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