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单人独骑,离了襄阳,一路向南。他并未急于赶路,而是沿着官道,看似信马由缰,实则灵觉全开,神识如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沿途的城镇、驿站、乃至过往的商旅官差。他不再是那个在襄阳城头睥睨天下的“谪仙”,更像一个沉默的旅人,倾听并感知着这片土地最真实的脉搏。
然而,他听到、感知到的,却尽是令他心寒乃至怒火中烧的景象与信息。
在某个繁华州府的酒楼,他听到身着锦袍的官员高谈阔论,将前线战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言语间对浴血奋战的边军将士多有轻蔑,却对京城最新的胭脂水粉、古玩字画如数家珍。
在某个驿站,他遇到一队押送“劳军物资”的官差,车辙印极浅,箱笼密封,但张晋神识一扫,便知里面装的并非军械粮草,而是某位权贵送往南方的珍奇玩物。官差们趾高气扬,抱怨着路途辛苦,却对不远处一队衣衫褴褛、正向北开拔的募兵不屑一顾。
他甚至“看”到,某处深宅大院之内,歌舞升平,酒池肉林,主人正是掌管部分军需调拨的户部官员,其宴席一日的耗费,足以抵得上襄阳守军一月的粮草!
越是探查,张晋心中的寒意与怒意便积累得越深。这南宋的肌体,从根子上已经腐烂了!前方将士在舍生忘死,后方蛀虫却在敲骨吸髓,醉生梦死!襄阳城下那些掺沙的霉米、发黑的草药,并非个案,而是这个腐朽体系结出的必然恶果!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张晋骑在马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笼罩在烟雨繁华中的临安城轮廓,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冰冷的决绝。“这病入膏肓的朝廷,不下猛药,不足以刮骨疗毒!”
他不再隐匿行迹,策马直驰临安。守城兵士见其气度非凡,不敢阻拦。入得城来,但见市井喧嚣,勾栏瓦舍,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一派太平盛世的虚假繁华,与襄阳前线的肃杀惨烈形成刺眼的对比。
张晋径直来到皇宫之外。高墙巍峨,禁军林立,气象森严。
“皇宫禁地,闲人止步!”禁军统领厉声喝道。
张晋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告诉里面的人,襄阳张晋,前来问话。”
话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穿透了重重宫墙,回荡在整个皇宫上空,甚至传入了正在进行早朝的金銮殿!
殿内,年仅十余岁的小皇帝赵显正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文武百官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宰相贾似道则微闭着眼,老神在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突然,这清冷平和的声音传入殿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何人喧哗?!”
“护驾!护驾!”
殿内顿时一片混乱,侍卫们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贾似道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小皇帝赵显却是一愣,非但没有害怕,清澈的眸子里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好奇。
就在这时,殿门处的侍卫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开,纷纷踉跄退开。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踏入金銮殿。他衣袂飘飘,纤尘不染,面容俊美如仙,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惊慌失措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御座之上的小皇帝身上。
正是张晋!
“你……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金銮殿!来人,给我拿下!”贾似道强自镇定,厉声喝道。几名侍卫壮着胆子冲上。
张晋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巨力涌出,那几名精锐侍卫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满朝哗然!这是妖法?还是仙术?
张晋不理众人,目光直视小皇帝,微微拱手,算是见礼,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草民张晋,来自襄阳前线。今日冒死闯殿,只想问陛下一句,亦问这满朝诸公一句:前线将士浴血搏命,每日皆有忠魂埋骨他乡,他们的粮饷,他们的药石,为何变成了掺沙的霉米和救不了命的腐草?”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一些心中有鬼的官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贾似道怒极反笑:“狂妄刁民!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军国大事,岂是你能妄议的?分明是边将无能,贪墨军资,反倒污蔑朝廷!”
张晋终于将目光转向贾似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贾相国,是吗?户部侍郎钱无用、兵部郎中孙不仁,可是你的门生?”
他话音未落,神识如刀,瞬间锁定了站在文官队列中的两个肥头大耳、此刻正冷汗直流的官员。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二人从人群中硬生生“拎”了出来,摔在大殿中央!
“你……你血口喷人!”钱无用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道。
张晋根本不与他争辩,只是凌空一抓,二人怀中的私印、以及几封密信(内容涉及克扣襄阳军资、中饱私囊)便凭空飞出,落在御阶之前。“陛下,还有诸位,可以看看,这是否是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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