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浊流顿清
赵五甩下鱼朝恩和元载,并非一时冲动。他深知,必须抢在这二人反应过来、利用中使身份强行施压之前,拿到足以扭转局面的决定性筹码!
他直奔偏厅,那里已按照他的命令,堆放了部分漕运账册和关于近日事件的卷宗。但他真正的目标,并非这些明面上的东西。
“李忱!”赵五对紧随其后的李忱低声道,“慕容姑娘昏迷前,可曾留下只言片语?或在身上发现任何不寻常之物?”
李忱立刻道:“昨日为慕容姑娘更换伤药时,在她紧握的左手中发现一小截被血浸透的布条,材质细密,似是官靴上缘的裹脚布。其上似有模糊墨迹,但因血迹污染,难以辨认。末将已令人小心收存。”
“官靴裹脚布?”赵五眼中精光一闪,“取来!再唤军中最好的文书来,设法显影!”
很快,那截暗褐色的布条被取来。一名老文书被唤来,用棉签蘸了特殊药水,极其小心地擦拭布条上的污渍。墨迹渐渐显现,竟是几个残缺的数字和代号:“…丑三…丙字…七…金…”
“这是…”李忱疑惑道。
“是仓库代号和时辰!”赵五心脏狂跳,“慕容芷在追踪那纵火逃犯时,定然发现了什么,临昏迷前扯下了对方靴子的布料作为线索!‘丑三’可能指代仓库位置或编号,‘丙字’可能是库房分类,‘七’或许是数量…‘金’…难道是…”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元载如此急切地想插手洛口仓,甚至不惜纵火制造混乱,难道不仅仅是为了夺权或陷害自己?洛口仓里,莫非藏着比粮食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军饷?或者…贪墨所得的巨额金银?!
“走!去洛口仓!”赵五当机立断,“带上我们的人!鱼朝恩和元载若问起,就说我去查验战损和抚恤将士!”
他再次故技重施,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快马加鞭赶到洛口仓时,守将李晖(李忱族弟)已按赵五先前命令加强了戒备。见到赵五深夜前来,虽感意外,仍立刻迎上。
“李晖,立刻带我去‘丑’字区,‘丙’字库房!”赵五下令,毫不拖泥带水。
李晖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立刻引路。洛口仓规模宏大,分区管理,“丑”字区位于仓库群深处,较为偏僻。
来到“丙字七号”库房前,只见铁锁完好,封条也无异常。
“打开!”赵五命令。
库门开启,里面堆放着一个个麻袋,账册记录此为“陈年杂豆”。
赵五走上前,用随身匕首划开一个麻袋,黄澄澄的豆粒流淌出来。他抓起一把,仔细查看,又嗅了嗅,眉头紧锁。并无异常。
难道猜错了?
他不甘心,走到库房最深处,用刀柄敲击地面和墙壁。当敲到一处墙角时,声音略显空洞!
“挖开!”赵五眼中厉色一闪。
兵士们立刻动手,撬开地砖,向下挖掘。不过尺余,匕首便碰到了硬物!清理掉浮土,下面竟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板!
合力掀开石板,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显露出来,一股阴冷潮湿、夹杂着金属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火把照入,下面竟是一个秘密窖藏!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个沉甸甸的檀木箱子!
打开其中一个箱子,耀眼的光芒几乎刺瞎了众人的眼睛——里面全是铸造成饼状的金锭!上面还打着天宝年间的官印!
“是…是朝廷失窃的江淮盐税折金!”李晖失声惊呼,“三年前押运途中被‘叛军’劫掠的那批!”
真相大白!元载哪里是想夺漕运之权,他分明是想利用职权,暗中转移这批烫手的巨额赃款!之前的纵火、投毒、乃至勾结叛军细作制造混乱,都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慕容芷追踪到的,正是他们转移赃款时留下的马脚!
“好个元载!好个‘国之栋梁’!”赵五咬牙切齿,“封存此地!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元载和鱼朝恩的人!”
他心中豁然开朗,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毒蛇!元载才是隐藏在朝堂之中,最大的蠹虫!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疾奔而来:“大人!不好了!鱼朝恩带人强行闯入后衙,说要‘探视’慕容姑娘,与守卫冲突起来了!柳娘子正在周旋!”
赵五脸色剧变!调虎离山!元载和鱼朝恩果然没闲着!
“李晖,这里交给你!李忱,随我回府!”赵五翻身上马,心急如焚地向回赶。柳萱和慕容芷绝不能出事!
漕运司后院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鱼朝恩带着十几名如狼似虎的禁卫,硬闯内院,与赵五留下的亲卫对峙着。柳萱挡在慕容芷的房门前,神色清冷,寸步不让。
“咱家奉旨查案,你这民妇竟敢阻拦?滚开!”鱼朝恩尖声呵斥,就要令禁卫动手。
“公公息怒。”柳萱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屋内伤员乃重犯要证,伤势危重,经不起惊扰。公公若执意要见,也需等民女为她施针稳住心脉后再入内。否则,若因惊吓导致人犯猝死,这责任…恐怕鱼公公也担待不起吧?”她话语柔和,却绵里藏针,直指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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