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雨夜突围
洛阳城外的废弃砖窑内,油灯如豆,映照着柳蓁蓁苍白的面容。她指尖轻触赵五肩头洇出的血迹,声音却稳如磐石:“信鸽已放出,但今夜,我们需靠自己闯出这包围圈。”
夜色如墨,暴雨倾盆。洛阳城郊那座废弃砖窑内,潮湿的霉味与赵五肩头伤口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窗外雨声哗啦,完美掩盖了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与犬吠声——追兵已至,且数量不少。
赵五背靠冰冷的砖墙,牙关紧咬,任由柳蓁蓁用从裙摆撕下的布条为他紧急包扎。箭矢擦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当下的处境。郑家的人竟如此猖狂,敢在东都洛阳近郊动用私兵武力截杀!他们显然已狗急跳墙,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那本关系着身家性命的私账。
“必须立刻转移!”赵五深吸一口气,压下肩头的剧痛,目光扫过窑洞内另外两名柳别驾派来的心腹护卫。一人守在窄小的洞口警戒,另一人则面色凝重地检查着腰间的横刀。“此地不可久留,待雨势稍小,他们必定会搜到这里。”
(唐代东都洛阳治安由河南府负责,但城外郊区管理相对松散,为豪强势力进行某些隐秘活动提供了可能空间。)
柳蓁蓁已将那份染血的私账用油纸层层包裹,紧紧缚在自己贴身之处。她抬起眼,眼中虽有余悸,却异常清明:“赵郎,我们来时曾路过一片乱葬岗,地势起伏,荒冢林立,易于藏身。或许可先避往彼处,再图后计。”
“不可。”赵五立刻否定,“乱葬岗看似隐蔽,实则绝地。追兵既有猎犬,定会重点搜查此类无人之地。我们需反其道而行之。”他脑中飞速运转,结合前世所知的地理知识和此生对洛阳周边的了解,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
“去洛水码头!”赵五斩钉截铁道,“此刻暴雨,水路巡查必然松懈。郑家势力在陆路布下天罗地网,却未必料到我们敢直奔其控制下的漕运枢纽。码头船杂人多,即便深夜也有船只装卸货物,或可寻得一线生机,混上一条货船,顺流直下,脱离险境!”
这个计划无疑风险极大,近乎赌博。但眼下形势,固守待援无异于坐以待毙,唯有兵行险着。两名护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齐齐点头:“但凭县尉吩咐!”
计议已定,四人趁着雨势最猛的时辰,悄然潜出砖窑。雨水冰冷刺骨,却也将他们的踪迹冲刷得干干净净。柳蓁蓁紧紧跟在赵五身侧,步履艰难却一声不吭。两名护卫一前一后,手持利刃,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的任何风吹草动。
果然,刚离开砖窑不足一里,前方树林中便骤然亮起数点火光,夹杂着呼喝声与犬吠!追兵已然合围!
“走这边!”一名护卫低喝,引着众人转向一条泥泞的岔路。然而,另一侧也传来了马蹄声。他们被堵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
“护住娘子和账册!”赵五低吼一声,忍痛拔出腰间“寸心”匕首。另一名护卫则横刀在前,目光冷冽地盯住逼近的火把光芒。眼看一场寡不敌众的血战不可避免。
千钧一发之际,柳蓁蓁忽然扯了扯赵五的衣袖,指向坡地下方不远处:“赵郎,你看!那是不是……官道?”
赵五循声望去,只见雨幕中,隐约可见一条相对平整的道路轮廓。更关键的是,一队打着“河南府”号灯的车马,正沿着官道由东向西缓缓行进!看旗号与车辆制式,似是某位巡察御史或州郡大员的仪仗!
“天无绝人之路!”赵五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立刻对护卫道:“弃刀!我们迎上去,直闯仪仗喊冤!”
这是唯一的生路。郑家势力再大,也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攻击朝廷命官的队伍,尤其可能还是监察系统的官员。两名护卫瞬间领会,将横刀插入泥中,搀扶起赵五和柳蓁蓁,四人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冲向官道。
“冤枉!河南府尹郑家杀人灭口!”赵五用尽力气,放声高喊。声音在雨夜中传出老远。
官道上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护卫骑兵迅速上前,刀剑出鞘,将四人围住。一名身着青色官袍、面色严肃的官员在随从簇拥下策马来到近前,厉声喝道:“何人喧哗?惊扰御史车驾!”
赵五扑倒在地,举起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县尉铜印(这是他身份的象征),高声道:“下官冯翊县尉赵五,携柳别驾之女,有郑家贪墨漕粮、谋害人命之铁证在此!郑家遣私兵追杀,欲夺证灭口,求御史大人救命!”
那御史目光如电,扫过赵五的官印,又看向他肩头仍在渗血的伤口,以及一旁虽狼狈不堪却气质不凡的柳蓁蓁,再听到“柳别驾之女”和“郑家铁证”数字,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他立刻下令:“将几人护住,带入车仗!若有敢靠近者,以冲击官驾罪论处,格杀勿论!”
追兵的火把在远处逡巡不前,显然不敢与御史仪仗正面冲突,最终悻悻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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