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州学风云
府试甲等的荣光尚未褪去,赵五踏入州学,却发现这里不仅是研读经义的学府,更是微缩的官场与江湖。
一手超越时代的书法,让他脱颖而出,也成了众矢之的。
而那位三度偶遇的柳小姐,其身世之谜渐渐揭开,竟将赵五卷入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
州学大门在赵五面前缓缓开启,一股庄重而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远非乡间村塾可比,青石铺就的甬道两旁,古柏参天,学舍俨然,往来学子皆身着整洁的青衿,步履从容,言谈间带着几分这个时代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与矜持。赵五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这里不仅是知识的殿堂,更是一个微型的名利场和权力圈。
凭借府试甲等第三的成绩,他顺利成为其中一员,并被分配至“丙”字斋。叔父赵老憨几乎将家底掏空,才为他置办齐一套像样的青衫和必要的笔墨纸砚,临行前反复叮嘱:“五郎,赵家能否改换门庭,全系于你一身了。” 赵五郑重颔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机会的重量。
初入州学,他秉持着前世摸爬滚打练就的谨慎,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只是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个时代的经典要义和诗赋格律。他深知自己基础薄弱,尤其在需要长期积累的经学典故和诗赋创作上,与那些家学渊源的学子差距甚大。然而,当课程涉及书法时,他便再也无法隐藏光芒。
教谕姓周,是一位须发花白、对书法颇有造诣的老儒生。这日讲评课业,他拿起赵五的一份习字,对着阳光仔细端详,脸上先是疑惑,继而转为震惊。纸上的字迹,骨力遒劲,结构奇崛,既有唐楷的法度,又透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疏朗气韵与节奏感。
“赵五,此字……师法何人啊?”周教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赵五起身,恭敬答道:“回教谕,学生偶有所感,胡乱书写,并无固定师法。”他只能如此含糊其辞,难道要他说是融合了数百年后才出现的名家风格?
周教谕长叹一声,对斋内众学子道:“尔等且看,赵五之字,点画如刀,布局若云,已初具‘风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尔等当以之为楷模。”这番极高的评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一时间,羡慕、钦佩、探究,乃至嫉妒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赵五身上。
课后,果然有几人围了上来。为首的名叫李韬,出身本地小吏家庭,在州学中颇有声望。他打量着赵五朴素的衣着,语气却还算客气:“赵贤弟果然深藏不露,竟得周教谕如此盛赞。不知贤弟可有闲暇,与我等一同切磋诗文?”
赵五心知这是融入圈子的机会,亦想了解同期学子水平,便应承下来。然而,接下来的诗文小聚,却让他处境微妙。他做出的诗赋虽力求工整,但比起李韬等人的用典精巧、辞藻华丽,终究显得质朴。可在书法环节,当他挥毫誊写众人诗作时,那手好字再次引来一片赞叹,反而让诗作者李韬显得有些黯然失色。赵五敏锐地察觉到,李韬脸上那抹勉强的笑容下,一丝不快悄然滋生。
这日散学后,赵五正准备返回租赁的简陋小屋温书,却在州学门口被一位仆役拦住。“可是赵五郎君?我家主人有请。”仆役递上一张素雅的名帖,上面并无头衔,只绘有一丛幽兰,透着清雅之气。
赵五心中疑惑,跟着仆役来到州学附近一间颇为雅致的茶肆。雅间内,茶香袅袅,当日那位在府试考场外为他解围的李司马,正含笑看着他。
“学生赵五,拜见李公。”赵五连忙躬身行礼。他已知这位李司马不仅是府试副主考,更是州中颇具清名的官员,喜好书法,与当朝一些文化名流亦有交往。
李司马虚扶一下,目光温和:“不必多礼。那日考场之上,见你笔端有神,便心生欢喜。今日唤你前来,是想与你切磋一下书道,不必拘束。”
一番交谈,赵五发现这位李司马于书法一道见解不凡,且为人并无太多官场习气,便也渐渐放开。他谨慎地选取一些后世常见的书法理论,结合唐代实际加以阐述,听得李司马频频颔首,眼中欣赏之色愈浓。临别时,李司马意味深长地道:“五郎才具,埋没乡野可惜了。今岁秋闱(州一级的选拔考试,关乎能否获得进京参加省试的资格),望你好生准备,或可一搏。”
这番勉励,无疑给赵五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然而,他与李司马“过从甚密”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在州学传开了。加之他书法屡获师长赞誉,一些风言风语开始流传,说他“善钻营”、“巴结上官”,甚至质疑他府试的成绩是否真有那么“实至名归”。以李韬为首的几个学子,看他的眼神愈发冷淡,偶尔相遇,也仅是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
就在赵五感到些许孤立之时,那位柳小姐,又一次“偶然”地出现了。
沐休日,赵五正在州府最大的“翰墨斋”内流连,想找几本难得的碑帖拓本。正与掌柜询问时,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赵郎君,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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