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济公禅师在三清观中,忽地心念一动,惊觉有事,匆忙带着何兰庆、陶万春二位班头离去,直奔临安方向。郑玄修见他神色有异,心知必有重大变故,却也不便多问。
原来,那赤发灵官邵华风,自五里碑万成店侥幸逃脱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路纠集残部,包括五殿真人、七星道人、八卦真人以及黑毛虿高顺、铁贝子高珍等一众妖邪,惶惶如丧家之犬,沿着大路直往临安城方向流窜。这伙人心中对济公恨之入骨,更对屡次坏他们好事的灵隐寺怨气冲天。
这一日,众人抵达临安城外,待到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之时,邵华风领着这群妖道,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灵隐寺外。但见古刹笼罩在月光下,静谧非常,唯有松涛阵阵,并无半点人语犬吠,似乎寺内僧众早已安歇。
邵华风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压低声音对同党道:“诸位,今日便是我们报仇雪恨之时!先放一把火,将这灵隐寺烧成白地,方解我心头之恨!待毁了这秃驴的巢穴,再慢慢寻那济颠算账!”
众妖道纷纷点头,脸上露出狰狞笑容。他们潜至灵隐寺旁的九里云松观,七手八脚地搬来许多柴草,堆放在大雄宝殿四周,只等邵华风一声令下,便要引燃这千年古刹。
就在妖道们取出火折,准备点火之际,猛然间,只听大雄宝殿内传出一声清脆却又充满威严的断喝:“好个不知死活的杂毛老道!胆大包天,竟敢来此撒野!看你家佛爷今日如何收你们!” 这声音,听在众妖道耳中,竟与那济公和尚有七八分相似!
紧接着,大殿屋顶四周,又传来数声呐喊:
“妖道休走!爷爷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速速束手就擒,饶尔等不死!”
“莫要放走了一个!”
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惊心。邵华风等人做贼心虚,一听是济公的声音,又听得四下里伏兵四起,只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放火?邵华风惊叫一声:“不好!济颠秃驴早有防备!快走!” 众妖道顿时乱作一团,丢下柴草,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命地朝着庙外黑暗中狂奔而去,只片刻功夫,便逃得无影无踪。
其实,大殿内那声断喝,并非济公本人,乃是小悟禅——一位颇有灵通的少师父,奉了济公之命留守寺内。而房顶上四面叫嚷的,则是金毛海马孙得亮、火眼江猪孙得明、水夜叉韩龙、浪里钻韩庆四位好汉。他们此前奉济公之命,在常州府办完差事,便回到灵隐寺协助看守。今夜察觉妖气,四人便按照济公事先吩咐,分别占据大殿四角,虚张声势,果然一举吓退了这群惊弓之鸟般的妖道。
次日天明,孙得亮四人见危机已过,便向悟禅告辞,回陆阳山莲花坞去了。小悟禅则继续留守灵隐寺,按下不表。
单说邵华风这一伙妖道,被灵隐寺一番虚张声势吓得屁滚尿流,连夜狂奔,直至确信无人追赶,方才停下脚步,一个个气喘吁吁,惊魂未定。邵华风惊惧之余,恶向胆边生,对众人道:“可恨!灵隐寺竟有防备!既然此路不通,我等不如转道直奔常州府!那知府老儿屡次与咱们作对,正好去劫了牢狱,救出被擒的弟兄,再将那狗官一刀杀了!然后齐聚弥勒院,以弥勒院为根基,招兵买马,届时我邵华风便自立为常州王,看谁还能奈我何!”
众妖道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听邵华风如此说,只觉得是一条出路,纷纷附和。于是,这伙人调整方向,朝着常州府狼狈逃窜。
然而,在这混乱的逃亡中,那铁贝子高珍却因惊吓过度,竟晕头转向,跑错了方向。本应向南前往常州府,他却懵懵懂懂地往北一路狂奔,直跑出三十多里地,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方才停下。稍稍定神,辨别方向,这才醒悟自己南辕北辙,走反了路。他心中叫苦不迭,只得调头再往南赶。这一来一回,便是六十多里冤枉路,哪里还能追得上邵华风一行人?
高珍料想邵华风等人必是去了弥勒院,便打算也赶往弥勒院会合。他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日终于进入了常州府地界,距离弥勒院不过二三十里路程。他正低着头盘算如何向邵华风解释自己掉队之事,忽听前方一声粗鲁的断喝:“喂!那小子!往哪儿去!”
高珍本就做贼心虚,这一声喝问吓得他一哆嗦,猛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站着一人,如同半截黑塔般拦住了去路。此人身高八尺开外,膀大腰圆,头扎豆青色六瓣壮士巾,身穿豆青色箭袖袍,外罩英雄氅,面皮似青泥又似冬瓜皮,两道朱砂眉斜插入鬓,一双金睛怪眼圆翻,一部红色的虬髯更添几分凶恶。高珍一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妙。此人他认得,正是江湖上人称“立地瘟神”的马兆熊。这马兆熊是出了名的浑人,性情暴躁,蛮不讲理,偏偏武功高强,高珍素来对他畏惧三分。
高珍赶紧挤出一丝笑容,上前躬身施礼:“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马大哥!小弟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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