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真人陆天霖的狂笑还挂在脸上,咒语才念出半句,便被那声熟悉的佛号硬生生掐断。他猛一回头,只见济公和尚好端端地站在西角门,踢踏着破鞋,摇着蒲扇,浑身上下连点油皮都没蹭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你……”陆天霖吓得魂飞魄散,舌头都打了结。那井中的巨手,那血淋淋的断肢,难道都是幻觉?这和尚是人是鬼?他哪里还敢再战,怪叫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祖师风范,拔腿就往慈云观后殿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后殿,指望着与邵华风等人会合,再做打算时,却只见殿内空荡荡,哪还有半个人影?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映着残破的神像,更显阴森。陆天霖顿时明白了,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自己被当成了弃子,用来拖延时间的“押账”!邵华风他们,早就跑了!
“好个邵华风!好一群无义之徒!”陆天霖又惊又怒,却也无计可施,“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我也走为上策!”他不敢耽搁,立刻施展身法,从后山一条隐秘小径,奔牛背驼方向仓皇逃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赤发灵官邵华风,在激筒兵破了他阴魂葫芦、污秽之水泼身之后,便知慈云观大势已去。他心性狠毒,当机立断,召集心腹骨干,咬牙恨道:“今日之仇,全拜济颠所赐!毁我基业,此恨不共戴天!我欲直奔临安,搅他个天翻地覆,火烧灵隐寺,杀尽秃驴,方解我心头之恨!哪位愿随我同去?若不愿,可先去仙人峰弥勒院,寻通天和尚法雷处会合,不见不散!”
当下,前殿真人常乐天、后殿真人李乐山等八位真人,以及黑毛虿高顺、铁贝子高珍等死党,表示愿誓死追随。另有迷魂太岁田章,带着单刀太岁周龙、笑面貔貅周虎等一干熏香会的贼众,以及一些巡山、采药的徒众,则选择分头行动。三路人马,趁着前山混乱,官兵尚未合围,慌不择路地从后山暗道逃离了慈云观。
到了牛背驼,众人抢得船只,渡过平水江,抵达对岸的孤树岗时,天色已近黄昏。邵华风知道此地有慈云观设下的一座黑店,可作为临时落脚点,便带着核心党羽进了店。其余贼众则如惊弓之鸟,各自寻路,作鸟兽散。
在这纷乱的逃亡人群中,矮岳峰鲍雷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沿着江岸往东走。他此刻心神不属,只觉口干舌燥,抬头见前方有一小村庄,村口摆着个茶摊,便踉跄着走过去。摊前坐着两人,正是追云燕子姚殿光、过度流星雷天化。
鲍雷一见二人,旧恨涌上心头,瞪眼喝道:“是你们这两个反复小人!前番叫你们归顺慈云观,你等不从,反倒伤我兄弟,今日又在此做甚?”
姚殿光却不慌不忙,递过一碗早已沏好的茶,道:“鲍二哥,火气别这么大,先喝碗茶润润嗓子,有什么话慢慢说。”
鲍雷确是渴极了,接过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茶水下肚,顿觉一股暖流散遍四肢百骸,出了一身透汗,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竟如拨云见日般清醒过来!他茫然四顾,看着姚殿光二人,迟疑道:“二位贤弟……我这是从何处来?”
姚殿光与雷天化相视一笑:“二哥自己不知么?”原来,这茶中早被济公暗中放了解药。鲍雷凝神细想,慈云观的经历如同一场模糊的噩梦,他只记得邵华风给他吃了一粒药丸,之后便心智受控,是非不分。
“我家中老母……”鲍雷猛地想起家人,声音发颤。
姚殿光道:“老太太思儿成疾,病倒在床。我二人前番去慈云观,便是奉老太太之命寻你,你却要杀我们,莫非都忘了?今日是灵隐寺济公长老神机妙算,知你迷途,特命我二人在此等候,用这碗茶解你之惑。”
鲍雷闻言,羞愧难当,又听闻老母病重,更是归心似箭。当下便随姚、雷二人返回鲍家庄,欲先安母心,再图报答济公之恩。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孤树岗黑店内的邵华风,虽暂时脱险,却坐立不安,担心官兵追来。便派艮法真人刘永清返回慈云观探听虚实。刘永清驾起遁术,悄然潜回,只见观内官兵正在大肆搜查,释放被囚禁于“乾坤所”的良家妇女。济公吩咐官兵问明这些苦主乡贯,逐一遣送回家。昔日魔窟,此刻已成人间地狱的终结场。
那么,济公与雷鸣、陈亮是如何从那个布满机关的地道中脱身的呢?原来,那八角亭井中的巨手,乃是一个精巧的翻板陷阱。一旦有人踏上机关,巨手便会弹出擒人。井下早有八名妖道心腹看守,专司擒拿落入陷阱之人。
济公乃是故意触发机关,被“抓”了下去。一下到井底,不待那八人动手,和尚便施展定身法术,将他们尽数制住。随后跳下的雷鸣、陈亮,见师父无恙,又惊又喜。济公便道:“这八人助纣为虐,害人无数,结果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雷、陈二人依言,将这八名看守斩杀。那扔上井口的断臂残肢,便是这八名妖徒的,意在迷惑井上之人,制造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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