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却照不进慈云观深处那间阴冷的外围偏殿。金毛海马孙得亮、火眼江猪孙得明、水夜叉韩龙、浪里钻韩庆四人被粗大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昨夜他们错将管妇女营外围的妙道真人董云清当作了邵华风,一个照面便被其邪法制住,此刻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愤懑。
董云清,一个紫面长须、自恃法术的二流角色,此刻颇有些得意。他捋着胡须,审视着阶下囚:“好大的胆子!说,何处来的刺客,受谁指使?”
孙得亮性情刚烈,闻言怒目圆睁,啐了一口:“呸!妖道!听好了,爷爷们是陆阳山莲花坞的好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特来取邵华风那老贼的狗头!”
“陆阳山?”董云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道,“哼,陆阳山当家法洪,与我家祖师爷乃是至交!尔等既是陆阳山的人,为何反来行刺?莫非是假冒的?”
孙得亮梗着脖子:“法洪是法洪,莲花坞是莲花坞!爷爷们行事,何须看人脸色?实话告诉你,我等乃奉灵隐寺济公长老之命,前来铲除尔等祸国殃民的妖孽!”
董云清脸色一变,不再多问,挥手道:“原来是济颠派来的奸细!来人,好生看管,待天明禀明祖师爷发落!”
天色大亮,慈云观主殿钟鼓齐鸣。赤发灵官邵华风头戴鹅黄莲花冠,身着八卦道袍,居中高坐。他面如蓝靛,赤发红须,确有一股凶戾威严。左右分立着前殿、后殿、左殿、右殿四位真人,殿下各路妖人、匪首都肃立两旁,邪气森森。
孙得亮四人被推搡上殿,虽身陷绝境,却毫无惧色,对着邵华风破口大骂,将他的罪状一桩桩数落出来:“……掳掠妇女,设黑店黑船,图谋造反,恶贯满盈!济公长老遣我等为民除害,今日既落你手,要杀便杀,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邵华风被骂得怒火中烧,紫膛脸更显狰狞,厉声道:“四个不知死活的鼠辈!推出去,枭首示众!”
“祖师爷且慢!”一旁闪出铁贝子高珍。此人曾与孙得亮等人有过数面之缘,此刻却一脸谄媚地对邵华风道:“此等叛逆,一刀杀了岂不便宜?应按律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孙得亮四人认得高珍,见其如此落井下石,气得目眦欲裂,痛骂其小人行径。邵华风觉得有理,便吩咐高珍监刑。
就在高珍押着四人即将出殿之际,一个巡山的小道士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惊慌禀报:“祖师爷!不好了!山门外来了个穷和尚,自称是济颠,正在那里跳脚大骂,指名点姓要祖师爷您出去受死!”
邵华风眼中凶光一闪:“济颠?果然来了!好,先把这四人押入囚犯营,待我擒住那疯僧,一并处置!”他料定这四人不过是诱饵,正主还在门外。
高珍领命,将孙得亮四人押送至后山的囚犯营。管理囚犯营的,是一个名叫义侠太保刘勇的汉子,看似凶悍,眼神却有些复杂。高珍交代几句便匆匆回去复命。
大殿上,邵华风正要亲自出马,乾法真人赵永明和妙道真人董云清抢步出列:“祖师爷息怒,杀鸡焉用牛刀?一个疯和尚,我等去去便将他擒来!”邵华风允诺。
赵永明、董云清带着几个妖道,气势汹汹来到山门外,放眼望去,却空无一人。只有山风呼啸,松柏摇曳。
“咦?那疯僧莫非跑了?”董云清疑惑道。
旁边一个守门小道士怯生生说:“方才还在此叫骂,见真人出来,许是吓跑了……”
赵永明不屑地哼了一声:“无胆鼠辈!便宜他了!”说罢,转身欲回。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清亮却带着几分顽皮的声音:“呔!两个杂毛老道,回头看,和尚老爷在此!”
赵永明、董云清猛回头,只见山门石阶上,不知何时蹲着一个年轻和尚。这和尚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短发仅有两寸,油腻打绺,僧衣又短又破,满是补丁,腰系一条疙疙瘩瘩的绒绦,脚踩破草鞋,脸上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更奇特的是,他头顶隐约盘旋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
赵永明和董云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他们修行邪法,对妖气最为敏感。董云清低声道:“师兄,这……这不像济颠,倒像个有了道行的精灵妖怪!”
赵永明定睛一看,也察觉出小和尚身上非人的气息,冷笑道:“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个不知死活的妖物,也敢来慈云观撒野!”
他们猜得不错,来者并非济公,而是他的记名弟子——小悟禅!
小悟禅本是山中精灵,心地纯良,被济公点化收服。前番因济公与昆仑子斗法,老仙翁一封书信,将悟禅荐至九松山松泉寺,托付给长眉罗汉灵空长老看管修行,一则免他顽皮生事,二则也是让他远离尘嚣,静心向佛,以期日后正果。济公未带他回临安,也是顾虑其妖族出身,在天子脚下多有不便。
悟禅在松泉寺跟着灵空长老,日日诵经念佛,学习清规,虽觉枯燥,却也安分。但这日,他忽然心绪不宁,强烈地想念起师父济公来。便向灵空长老央求,要去临安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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