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观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被闻讯赶来的乡民和附近寺庙的僧侣合力扑灭。昔日虽破败却也还算完整的道观,此刻已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断壁残垣,冒着缕缕青烟,尺木未剩,片瓦不存,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济公站在村外的高坡上,望着那片废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晨光熹微,照在他满是尘垢的僧袍上。他并未去管那仓皇逃走的陈亮,而是信步走向围观的人群。
人群中央,围着几个人,地上躺着一个浑身焦黑、布满水泡的人,正是刘妙通。他被大火波及,虽侥幸逃出大殿,却也烧得奄奄一息,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痛苦地呻吟着,眼看就要不行了。旁边有几个地方上的保正、乡绅模样的人在指指点点,商量着如何处置后事。
济公拨开人群,走到刘妙通身边,蹲下身来,问道:“道爷,你这是怎么了?怎地落得这般光景?”
刘妙通勉强睁开被火燎得肿胀的眼睛,看清是济公,眼中顿时涌出浑浊的泪水,挣扎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圣僧……圣僧慈悲!我……我刘妙通虽与师兄同门,却从未有害人之心……师兄他……他行为不端,自作自受,已遭天谴……求圣僧看在同道份上,救我一救……我……我不想死啊……”
济公看着他这副惨状,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道:“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虽未直接作恶,但一味懦弱顺从,也是助长了那张妙兴的凶焰。罢了,既然你已知循环报应,诚心悔过,和尚我就发发慈悲。”说着,从他那看似空无一物的破僧袍袖子里,摸索出一粒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药丸。
旁边一个穿着体面、像是保正模样的人连忙阻止:“哎!哎!和尚,你可别乱来!这人伤得这么重,眼看就不行了,你给他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万一吃死了,这责任谁担待得起?你可别给我们找麻烦!”
刘妙通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说:“不……不怪圣僧……是我……是我自愿的……吃死了……是我命该如此……与和尚无干……”
周围也有看不过去的乡民帮腔:“人家自己愿意吃,你们拦着干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呗!”
济公也不理会那些阻拦,叫人找来一碗温水,将药丸化开,小心翼翼地扶起刘妙通,将药水给他灌了下去。
药水下肚,不过片刻功夫,奇迹发生了!只听刘妙通腹中“咕噜咕噜”一阵响动,他浑身那些吓人的大水泡,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干瘪,从中流出黄浊的毒水。原本火烧火燎的剧痛也随之减轻,刘妙通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却平稳了许多,显然性命是无碍了。
“神药!真是神药啊!”围观众人无不惊叹,看向济公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就在这时,济公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叹:“罢了,真乃神也仙也!灵丹妙药,起死回生!”
济公闻声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身高八尺,体态匀称,猿臂蜂腰,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他头戴宝蓝色缎子六瓣壮士帽,帽檐上镶嵌着六颗小指肚大小的明珠,熠熠生辉;身穿月白色绸缎箭袖袍,外罩一件宝蓝色英雄氅,腰系鹅黄色丝鸾带,足蹬薄底快靴。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似朗星,鼻直口方,端的是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此人非是别人,正是昨夜被济公追得满村跑的“圣手白猿”陈亮!他逃了半夜,听身后没了动静,便寻了个僻静处换上这身光鲜的白昼行头,本想回来瞧瞧刘妙通的生死,顺便再探探济公的虚实。刚挤进人群,正好看见济公施药救人的神奇一幕,忍不住出声赞叹。
谁知济公回头见是他,二话不说,照着他那张俊脸,“呸!”就是一口唾沫啐了过去!
陈亮猝不及防,被啐了个正着,又羞又恼,也顾不得许多,拨开人群,转身就跑!济公见状,也不理会刚救过来的刘妙通,拔腿就追,嘴里还嚷嚷着:“小贼!哪里跑!”
陈亮施展轻功,跑得飞快,心中却是憋屈万分:“我好歹也是绿林中有一号的人物,昨夜被你追得像丧家之犬也就罢了,今日换了好衣裳,也没招惹你,怎地又追我?还……还啐我一脸!”他越想越气,跑出一段路,见四下无人,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对追上来的济公喊道:“和尚!你为何追我?我陈亮何处得罪了你?”
济公也停下脚步,喘着粗气(也不知是真累还是装的),瞪着眼反问:“那你跑什么?你不跑,和尚我追你作甚?”
陈亮被这歪理噎得一怔,转念一想,这和尚行事高深莫测,或许另有深意?他压下火气,整了整衣冠,对着济公深深一揖,诚恳地说道:“圣僧息怒!昨夜亲眼得见圣僧神通,今日又见圣僧慈悲救人,陈亮心中万分敬佩!在下飘零江湖,虽有些微末技艺,却深感前路迷茫。今日得遇真佛,实乃天幸!陈亮愿拜在圣僧门下,剃度出家,追随左右,研习佛法,忏悔前愆,恳请圣僧收留!”说罢,竟要跪下行拜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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