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庭院内,烛火摇曳,香烟袅袅。济公那句“吾神——来也!”的呼喝声犹在耳边回荡,众人惊魂未定,只听得房顶传来一声更为洪亮的回应,如同金石交击,震得人心头发颤:“吾神来也!”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夜枭般从屋檐上翩然落下,轻如鸿毛,点尘不惊。来人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夜色中精光四射。他身形挺拔,虽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子英武之气却扑面而来。此人,正是被济公“雇”来的“韦驮”——赵斌。
赵斌落地后,对着济公单膝点地,抱拳行礼,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模仿神只的庄严:“尊法旨!不知召唤小神,有何差遣?”
这一套做派,把旁边的李国元、赵文会以及一众家丁唬得一愣一愣,纷纷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真以为是韦驮天尊显圣。
济公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用手一指秦丞相府的方向,肃然道:“老韦听令!今有信士李国元,家中失落‘五雷八卦天师符’一卷,此乃杜府镇宅之宝,现今落入秦相府花园‘阁天楼’中。命你即刻前往,神不知鬼不觉,将此符取回!不得有误!”
赵斌沉声应道:“谨遵法旨!小神去也!”说罢,身形一拧,如同一片乌云般腾空而起,脚尖在院墙轻轻一点,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动作干净利落,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济公转过身,对犹自望着夜空发愣的李国元摆摆手:“行了行了,别瞅了。神仙办事,凡人少打听。回去安心等着吧,天亮前准有消息。”说着,自顾自踱回书房,又拎起酒壶灌了一口。
李国元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强压心中忐忑,命人撤去香案,陪着济公和赵文会回到书房继续等候。这一夜,注定漫长。
却说赵斌,离了李府,施展夜行术,蹿房越脊,身形如电,直扑和合坊的秦丞相府。他自幼随父亲“一轮明月”赵九州习武,赵九州乃是名震南北的五路总镖头,武功深不可测。赵斌天赋异禀,虽性子混楞天真,但于武学一道却极有灵性,尽得父亲真传,轻功、拳脚、兵刃无一不精。只是赵九州临终前叮嘱妻子梅氏,千万莫让儿子走保镖这条路,怕他年轻气盛,狂傲惹祸。梅氏谨记丈夫遗言,变卖家产,带着赵斌迁居临安,本想让他做个安分买卖,奈何赵斌不是做生意的料,反倒因缘际会,结识了秦元亮、马兆熊等绿林豪杰,学了一身“偷富济贫”的本事。今日受师傅济公之托,来这龙潭虎穴般的相府盗宝,他非但不惧,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秦相府邸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花园内更是假山湖泊,曲径通幽。夜色中,但见高墙耸立,巡逻的家丁护院提着灯笼,往来穿梭,戒备森严。赵斌伏在暗处,仔细观察片刻,找准一处花木繁茂的墙角,提一口气,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入园中。
他借着树木假山的阴影掩藏身形,心中回想师傅交代:天师符在花园的“阁天楼”。可这园子这么大,楼阁不止一处,哪座才是阁天楼?他正在暗自搜寻,忽见花园东北角有一处独立的院落,与其他地方的富丽堂皇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幽静,甚至有些阴森。院中一座北房,暗五明三(外面看是五间,里面实为三间),东西各有配房,此时北房内烛光摇曳,隐约有人影晃动。
赵斌心中一动,潜行过去,如同壁虎游墙般贴到北房的后窗下。他用舌尖轻轻舔湿窗棂纸,戳开一个小洞,凑近朝里望去。
只见屋内陈设简单,靠北墙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口厚背薄刃的鬼头刀,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影下,两人对坐饮茶。
上首一位,是个年约六旬的老者,面皮微白,却透着一股阴鸷之气,两道扫帚眉,一双三角眼开合之间精光闪烁,花白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头戴一顶蓝绸四楞巾,身穿蓝绸暗纹篆花袍,看样子像个管家或清客之流,但气度不凡。
下首坐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壮汉,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眉骨突出,一脸彪悍之色。头戴青缎壮士帽,身穿青缎紧身箭袖袍,腰系丝绦,外罩一件皂缎英雄氅,未曾系扣,随意敞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边桌上,放着一对镔铁打造的沉重钢鞭。
就听那老者呷了口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壮士,这些时日,老夫待你如何?”
那壮汉连忙放下茶杯,拱手道:“蒙老丈收留,衣食供奉,恩同再造。雷豹感激不尽!”
老者点点头,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嗯。老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夜有一件事,需壮士去办。此事若成,这一百两雪花银,便是你的酬劳。”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两封沉甸甸的银子,“啪”的一声放在桌上,银光闪闪,诱人心魄。
那名唤雷豹的壮汉眼中顿时放出贪婪的光芒,喉结滚动了一下,但嘴上却说:“老丈恩德,雷豹铭感五内。只是……不知是何等要事?但有用得着雷某之处,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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