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雨停得毫无征兆。
最后一滴雨砸在垃圾桶盖上,发出“叮”的脆响,像敲碎了什么无形的东西。林若曦正蹲在便利店门口给沈墨包扎后背的新伤——那肉瘤又长大了些,青紫色的皮肤上鼓起细小的血管,像盘着几条蚯蚓。
“听见没?”沈墨突然按住她的手,耳朵往城市主干道的方向歪了歪,“什么声音?”
林若曦屏住呼吸。风里混着种奇怪的动静,咿咿呀呀的,像猫被踩了尾巴,又像……婴儿在哭。
“是下水道。”她扒开路边的井盖,一股腥甜的气味涌上来,比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更冲,“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的。”
沈墨的脸色沉了沉。蚀骨雨刚停,下水道里不该有活物。他拽过旁边的消防斧,“我下去看看。”
“一起。”林若曦把共生体塞进背包——这小东西半天没动静,缩成团青紫色的果冻,只露出只眼睛盯着沈墨,“你弟弟得有人看着。”
下水道比想象中宽,积着没过脚踝的污水,泛着泡沫,踩上去像踩在烂肉上。婴儿的哭声越来越清晰,还混着些黏糊糊的摩擦声,在管道里撞出嗡嗡的回响。
“在前面。”沈墨举着手机照明,光束扫过管壁,照出些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是什么东西爬过的印子。
转过拐角,哭声突然停了。
林若曦的手机光束往前一送,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管道中央的污水里,浮着团半透明的黏液,足有圆桌那么大,表面上嵌着无数张碎脸——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都闭着眼睛,嘴巴却在一张一合,像缺氧的鱼。
最扎眼的是黏液顶端那张脸。
灰衬衫,花白的头发,左手手腕有道月牙形的疤——是沈文山,是他被处决前的样子,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盯着管道顶,嘴唇哆嗦着,像在说什么。
“爸……”沈墨的声音卡壳了,消防斧“哐当”掉在水里,溅起的污水打在脸上,冰凉的。
“别过去!”林若曦一把拽住他,指尖都掐进他胳膊肉里,“那不是你爸!”
她的话音刚落,黏液突然剧烈地搅动起来,污水“咕嘟咕嘟”冒泡。那些碎脸同时睁开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瞳孔,齐刷刷地转向他们。
婴儿的哭声又响了,这次更近,就在黏液里发出来的。
“它在学说话。”林若曦的声音发紧,死死按住还想往前冲的沈墨,“你听,它在重复处决词。”
黏液表面的沈文山脸突然张开嘴,从里面溢出模糊的音节,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叛……国……者……”
紧接着,其他碎脸也跟着动起来,声音层层叠叠,混在一起,像无数人在同时念咒:“……共……生……体……容……器……”
“销毁……”最后两个字从黏液深处滚出来,带着股金属摩擦的锐响,震得管道都在抖。
沈墨的后背突然剧痛,肉瘤像被针扎了一样,突突地跳。他看见黏液里沈文山的脸在扭曲,慢慢融化,和旁边一张女人的脸融在一起——那女人的眉眼,像极了苏晴。
“是‘回声’!”林若曦突然想起苏晴对讲机里的话,“监督委员会说的‘回声’!它在吸收死者的意识!”
黏液突然朝他们涌过来,前端拉出条细长的“舌头”,带着腥甜的气味,上面沾着张小孩的脸,正睁着黑洞洞的眼睛看他们。
“操!”沈墨拽起林若曦往后退,脚在水里打滑,“它想吞我们!”
“它怕你!”林若曦突然发现,黏液的“舌头”在离沈墨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住了,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你后背的肉瘤!”
沈墨猛地想起实验室里的事,共生体怕他的血。这东西既然跟共生体有关,说不定也怕这肉瘤。他反手摸向后背,刚碰到那青紫色的凸起,黏液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像被烫到一样往后缩,那些碎脸同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有用!”林若曦眼睛一亮,从背包里掏出把折叠刀——是从实验室带出来的,“割开它!用你的血!”
“不行!”沈墨按住她的手,脸色发白,“这玩意儿在吃记忆,我的血里全是这东西的毒素,万一……”
“没有万一!”林若曦把刀塞进他手里,自己抓起消防斧,“你想让你爸的脸永远困在这黏液里?想让它学更多处决词,去吞更多人?”
黏液又开始往前涌,这次更猛,沈文山的脸和苏晴的脸融得更紧了,几乎分不清谁是谁,嘴里还在念:“……销……毁……容……器……”
沈墨看着那张融合的脸,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苏晴在对讲机里的尖叫。他咬咬牙,把折叠刀狠狠按在自己后背上,划开道口子。
黑色的血涌出来,不是暗红,是纯黑的,像墨汁,滴在污水里,“滋滋”冒烟。
“啊——!”黏液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往后缩,撞在管道壁上,震落一片灰尘。那些碎脸开始剥落,像被风吹散的纸,露出里面更粘稠的核心,是团灰白色的东西,还在微微跳动,像颗畸形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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