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列车拉出一声长笛,吭哧吭哧缓缓启动了。
沈山河俩人这次坐的是硬座。除了坐和躺,软和硬这对于他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来说没什么感觉。当然,某方面除外。
列车缓缓启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一位老人在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陶丽娜靠窗坐着,开始还有兴趣欣赏窗外的景色,不时回头问沈山河几句,慢慢便厌了,掏出本杂志出来解闷。
随着一个又一个小站停过去,列车上开始热闹了起来。先是零星几个背着竹篓的农民上车,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或灰色衣服,脚上是一双沾满泥土的胶鞋。竹篓里装满了新鲜采摘的蔬菜和水果,有的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让一让,让一让。"
又一个小站里,一个中年农民大声喊着,费力地挑着一担黄瓜挤进车厢。他的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粗糙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筐里的黄瓜却翠绿鲜嫩,顶端还带着枯萎的小花,散发着清新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黄瓜放在车厢一头的空地上,然后就近找了个角落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冷包子,就着随身携带的水壶边吃边喝。
他身后又有几个农民陆续上车,他们挑着各自的菜蔬。
一个个小站过去,车厢两头的空地很快就被占满了,蔬菜水果开始向座位中间蔓延。一袋袋南瓜、土豆,一筐筐辣椒,一捆捆青菜,甚至还有鸡鸭……少的用竹篮,多的用箩筐。都成了这趟列车上的"乘客"。
沈山河注意到,这些农民大多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用浓重的乡音谈论着庄稼的好坏和果蔬的价格。
"今年雨水多,庄稼长得不错,就是虫害有点严重。"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说道,他掏出个食盐袋子当成的烟袋子,先从里面拿出张用过了的作业本裁成的烟纸在腿上摆好,又捏出一揪烟丝放在烟纸上,卷成个喇叭筒,把烟纸的一角在嘴里沾点口水贴住了,两指夹住放嘴里叼着,又掏出盒火柴,“嚓”一下划着了,双手捂住,嘴里的烟卷低头凑上去,“咝…”吸着了,甩灭火柴丢掉,从嘴里夹起喇叭烟卷,“呼…"随着烟卷离嘴,一缕烟雾喷出。
“来一口?”
老人把烟袋递给旁边的同伴。
一样的流程在同伴手里上演了一轮,只是这次点烟的火不再是火柴而成了同伴嘴里燃着的烟。对上火,吸上一口,道一句:
“老旱烟,有劲。"
……
随着上来的货物越来越多,大家又把一些耐压的、后下的东西堆下面码放起来,也有一些农民干脆把蔬菜水果搬到了座位上。一个中年妇女将一篮子杨梅放在自己腿上,不时地整理着,防止它们被压坏。杨梅熟到发黑,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得乘客忍不住想要购买。
"给城里女儿送去的,自家种的,不施化肥,不打农药,吃着放心。不卖。"
妇女歉意的解释着,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
沈山河对面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城里来的大学生。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打量着车厢里的景象。
“这像个什么样子,整得个菜市场一样。”
年轻人以为沈山河俩人跟他是同类,会反感这种情况。
"呵呵,他们何尝不想活得好一点,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之道。”
尽管无处安放,但车厢中间的过道是不能被占用的。
“香烟、啤酒、矿泉水,
花生、瓜子、八宝粥啊…”
这是列车上的标配。
"这也是一部分人的生活通道。"
沈山河似笑非笑的对对面的“眼镜老弟”说道。
“是不是这样才像个样子?”
“查票的来了。”
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沈山河抬头望去,只见车厢的一头走来一群乘务员。打头的是当节车厢的乘务员。后面跟着两个查票的,沿通道两边依次查验,有票的核实一下,没票的问一句到哪里下,然后说一句多少钱多少钱。
这时有知道的就会讨价还价,有的就直接一声不吭递过去一元二元,也不说要票,彼此心知肚明,就是你不要找我要票,我也只收你点小钱,咱们你好我好大家好。
货物也一样,问一声“谁的货”,找到老板后根据多少也是一元二元不等。后面专门有个乘务员收钱,另外还有一个带着补票设备,有较真要票的就规规矩矩补张票,或是要出站票的就补张前站票。
这种查票方式一般都有固定的时间和次数。那在此期间之外上车的乘客,当节车厢的乘务员会等你上车列车启动后过来查票、收钱。
那么有人就会问,既然不给票,那到下一次查票怎么办,再给一次钱?不用,一般当节车厢内乘务员会记住,即使记不住了,只要你说一句你给过钱了,他们一般就不吭声了,哪怕明明记得你没给,也只会否认一下,但你若坚持自己给了,他们也不敢和你争,只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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