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沈山河做个梦,依稀和幼时一样,梦中仙境渺渺,白衣白须的老人胸前依旧悬停着一本书,只是这次沈山河看清了书的封面上赫然是《鲁班书》下。而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图案,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辨识不清。
第二日俩人起得不迟不不早,一番收拾,他们为了展示出最美好的画面,把新买的全套金银首饰都带上了。下楼吃了早餐,今天他们要去瞿玲玲那拍婚纱照。
瞿玲玲的影楼就叫“玲玲影楼”,是一栋三层的当街小楼,一楼负责接待、展示,二楼是工作、办公的地方。三楼是生活住宿的场所。
当沈山河俩人抵达时,瞿玲玲一行工作人员由她亲自带队正在收拾各类器材设备,只待俩人一到便可去沅江河畔的诗墙公园取景拍摄了。
男士是很好糊弄的,沈山河在影楼里便换好礼服,简单化了个妆,半个小时不到。
作为女士的陶丽娜就麻烦多了,先收拾了好一阵,又还需要去现场换衣描妆。
诗墙公园。
沈山河站在四月的樟树影里,看着陶丽娜从临时围成的换衣间缓步而出。那一刻,沅江的水停止了流动,连风都屏住了呼吸。她像是从千年诗墙的某个韵脚里走出来的精灵,带着唐宋的婉约与千禧年的希冀。
晨光如蜜,缓缓流淌在她曳地的白纱上。那纱似江南三月的烟雨织就,又似北国腊月的初雪裁成。每一根丝线都藏着光的私语,每一道蕾丝都绣着风的絮语。沈山河恍惚看见,她走过的青石板路上,开出了一朵朵月光般皎洁的莲。
阳光穿透香樟的新叶,在她白纱上绣出细碎的金色图案。那件在影楼橱窗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婚纱,此刻竟有了生命——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像一朵正在绽放的百合,沈山河不自觉地按住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而出。
"我...好看吗?"
陶丽娜的声音轻得像柳絮落进四月的风里,化作一串晶莹的风铃。沈山河看见她睫毛上栖息的阳光碎屑,像极了洞庭湖畔的芦花飞雪。她低头时,发间的珠花轻颤,仿佛银河遗落的星子,正与沅江的波光遥遥相望。她低头抚平腰间的缎带,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沈山河看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在阳光下闪烁,那光芒迷茫了他的眼睛。
陶丽娜欢笑着在沈山河面前转了个圈。阳光穿透层层薄纱,在她周身形成朦胧的光晕。沈山河发现化妆师给她用了最贵的珍珠粉,细小的闪粉沾在锁骨凹陷处,像银河坠落的星屑。这个发现让他舌根泛起无尽的甜味,仿佛刚喝了一勺老家产的蜂蜜。
照相师傅的招呼声从远处传来。俩人携手迈步间踩碎了一地光影。只沈山河直觉笔挺的礼服,板正紧绷,束缚了他的脚步。
陶丽娜挽住他的手臂,婚纱的蕾丝袖口擦过他的手腕,像春蚕吐出的第一缕丝。
"新郎看这里!"
快门声响起时,沈山河正凝视着陶丽娜耳后的碎发。那里有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倔强地卷曲着,想到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长发飘飘下的一丝卷曲。而今挽出一个发髻扎着珍珠发卡,可那抹倔强依然如故。
转到江边时,阳光正把江水染成金色。陶丽娜脱下高跟鞋,白纱的拖尾浸在浅滩里,渐渐洇开成一片朦胧的云。沈山河望着她脚踝上淡去的伤疤——那是她第一次去他家时路上不小心擦伤的。此刻那道疤痕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是时光烙下的温柔印记。
江水的反光照在陶丽娜身上,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她微微仰头时,颈项的线条像极了诗墙上那首《长恨歌》的某个婉转笔触。婚纱腰间的珍珠在江水中泛着灵光,每一颗都像是从江水深处打捞上来的月亮碎片。
江风掠过时,陶丽娜的裙摆起优如江面泛起的涟漪波纹,层层叠叠如宣纸似展开,上面仿佛写满了无人能读的情诗。她转身间,头纱上的绣花投影在青石板上,变成了一幅流动的水彩画。
沈山阿注意到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轻笑轻轻摇晃,在空气中划出看不见的弧线。这让他想起她委屈时曾经滴落的泪珠,一样的惹人怜爱。
当陶丽娜弯腰拾起被风吹落的头纱时,沈山河看见她后颈处有一粒几乎看不见的小痣,藏在盘起的发丝间,像是某位古代诗人在写情诗时不小心戳出的墨点。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颤,仿佛窥见了命运最温柔的隐秘。
当最后的快门声落下,沈山河轻轻摘去陶丽娜发间的一片柳絮。他突然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驻——让穿白纱的姑娘、泛金的江水和刻满诗篇的石墙,都凝固成水晶球里的风景,永恒不变。
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仿佛新世纪的钟声在时光的彼岸敲响,幽遂而深远。
谁家的店子里正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声音温婉贤淑,随风入心——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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