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木业加工厂停工一个多月后终于在七月下旬恢复了生产,各种订单蜂涌而来,沈山河为了加快加工速度,决定采用按方提成的方式。他计算了一下,同样的一天八小时,如果是固定工资,平均每天加工出六七方木材。如果按提成,平均一天能出九到十方左右,而且工人为了多劳多得,还会加班加点,一个月能加工出近三百方,当然也要刨除一些不可控因素造成的耽误,一个月正常在二百到二百五十方,两台锯机一月便是五百方。一节车厢按九十余方算,沈山河接了五节车厢货物的订单。可惜车厢难申请,这还是大灾之后,车厢富裕的时候,沈山河自己也才弄到两个车皮,其他三车都是代加工。
而工人按每方提20块钱,一个月便是4000元起,分成6份,每份算666,上手师傅2份,即便是小芳与九妹同分打捆的一份也超过了固定工资的300每月。唯一的缺点就是如果停工不做就没了收入。
沈山河又在村里招了一个会点手艺的人给周师傅做下手。他让刘季明和王篾匠轮番作上手师傅练技术,两人平分上下手共计3份工资。
安排好厂里的生产,沈山河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去探望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因为前段时间的连续降雨中仗着自己身体硬朗、腿脚还利索,坚持不去儿子家,要住在他山坡上的老屋中。泥石流、山体滑坡、塌方和些严重灾害他倒是没碰上,只是他房前屋后极少人行的山道,在充足雨水的滋润下长满了青苔,十分的湿滑。而且长达两个来月的连续阴雨天,总少不得有事要出去走动走动。小跌小摔有过,最后终究没能幸免的摔了一跤大的,造成尾锥骨损伤,本就伤得不轻,然后因为没人帮忙,又不敢让王大爷躺在雨地上。于是王大娘又是拖又是拉,王大爷自己也是咬着牙连滚带爬才弄到屋里,造成了更大的损伤。然后王大娘又好不容易才把儿孙们叫来,折腾半天才抬下山找到车直接送往县医院。
医生经过诊断后确定为尾锥骨损伤,而且伤及马尾神经。这种情况最好马上手术,即通过钢板、螺钉等器械将骨折部位进行内部固定,促进骨折愈合。然后经过较长时间的康复训练后,老人能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缺点是老人年纪高,手术风险太大,弄不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就直接去了,这得让患者、患者家属好好考虑。
但王老爷子神经受压程度也还不是那么严重,通过保守治疗,如严格卧床休息、使用营养神经药物(如甲钴胺等)、物理治疗(如热敷、按摩、牵引等),部分患者神经功能有可能逐渐恢复,所以也可以先尝试保守治疗,但那结果也很难预料,而且拖的时间越长手术效果也越差。
最后老人坚持要做手术,他说有风险就有风险,与其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还不如早点死了。
手术虽然还算顺利,但老人也因此元气大伤,再想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是决不可能了。在医院前后住了个把月,老人实在住不下去了,稍微能活动活动了就坚持要出院回来了。
因为连续降雨中大家来往很少,加之电话也断了,也只到电话恢复后通知王建民开工才听他说起这事,这已经是老爷子摔伤大半个月就将回来了,所以沈山河便干脆安心安排好厂里的生产之后等老爷子回来了再去看他。
当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山河心中不好的感觉又起来了。那次无缘无故的晕倒和吐血他以为全部应在苏瑶与他的缘份断绝这一件事上,但现在他觉得吐血只怕是应在王大爷这个在他最初踏入社会给予他帮助、给与他温暖、给与他肯定与鼓励老人身上,而且,更让人惊悚的是那血还被狗吃了,所以,王老爷子的后续只怕很不乐观。
这些时间来,王大爷的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
灶台上的药罐在咕嘟咕嘟冒着苦气,王老爷子却已经闻不见了。他的鼻子早就被各种药味腌透了,连带着舌头也尝不出咸淡。那动过刀后的双腿僵直地架在条凳上,像截枯死的树桩子,皮肤下的钢钉在这阴雨天里依旧隐隐发胀,仿佛要顶破皮肉钻出来。
他试着挪了挪屁股,竹椅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个多月前,他就是那么一滑,摔在了门前小路的青苔上。当时听见"咔嚓"一声响,他还当是压断了哪根柴火棍。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老伴在数药片。塑料板被掰开的脆响让他无由的心烦。院子里的牵牛花不知为啥竟然枯了大半,耷拉着的花瓣像极了医院病床上吊着的输液瓶。
院里的老梨树又开始落叶了。王老爷子盯着门槛外那片飘摇的阴影,突然想起往年这时候,他该踩着梯子摘犁了。现在别说爬梯子,连尿尿都得扶着墙,稍不留神就会淋湿裤脚。昨晚起夜时他摔了一跤,尿盆翻在水泥地上,引得儿子老伴都是一通数落。
拐杖斜靠在磨盘边,铝管上沾着泥。他伸手去够,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时,突然听见小孩子在院外笑。小崽子骑着新买的自行车,铃铛声清脆得像刀子,一下下剜着他的耳膜。去年今日,他还能把这小子扛在肩头摘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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