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山河第一次踏入县城高中那扇气派的大门时,内心除了忐忑也有丝丝自豪:这是全县最好的省重点高级中学。这是这山城——就是全县的最高学府了。
进了大门是一块二百来平的空地,左边是简易的自行车棚,右边是食堂。穿过空地有一排向上的台阶,走上台阶是一栋工字形老教学楼,两层的砖木混合建筑,典型的青砖黛瓦,是建校最初时的建筑,有七八十的历史了。穿过工字楼是一个篮球场,球场过去是花坛,往右拾级而上是依山而建的一排四层教学楼。教学楼再沿山坡往上是山顶削平后的大操场。学生宿舍和教职工家属楼在旁边另一个小山坡上,
校园里绿树成荫,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们活泼的身影如成群的蝴蝶翩翩飞舞,或爽朗或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此刻,学校里的每一处角落对沈山河来说都是如此陌生,又如此的亲切。那些气派的教学楼、宽敞明亮的图书馆还有宽阔的热闹非凡的操场,无一不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吸引着他去揭开她们神秘的面纱,拥她们入怀。
很快,沈山河得知自己被分到了高一(3)班。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讲台上正微笑着向同学们做自我介绍的班主任林老师。这位年轻的女老师身着一套当下流行的时尚服饰,脸上洋溢着亲切和蔼的笑容,让人不禁感到如沐春风。不过,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光芒。
此时的沈山河选择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悄然坐下,然后开始默默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只见这间教室里已经坐满了来自全县各个乡镇考上来的精英们,大家身上穿着的服装可谓五花八门:有的人衣着时尚新潮,紧跟时代潮流步伐;有的人则穿着朴素简约,尽显朴实无华之风。相比之下,沈山河总感觉自己身上那件母亲特意为他新缝制的新衣裳那么的不合身,身上勒得难受,下意识的解开了领子上第一个扣子,缩了缩脖子。其实衣服并不紧,相反有些大,松松垮垮。正是长个的年纪,母亲特意做大了点。母亲虽是个粗枝大叶的山野村姑,却也心灵手巧,那时缝纫机是家家的标配,女人们都会踩个简单的衣服,缝缝补补的那更不用说,就像古代女子的“女红”,是必备的技能。洗山河也曾多次偷偷踩过母亲的缝纫机,好几次把线绞到了一起,没少吃“竹笋炒肉”,好在也练出了一点点简单的缝纫技巧。
九月的阳光斜斜切过教室窗沿,在沈山河的课桌上投下一道泾渭分明的光影。他蜷缩在阴影里,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桌边沿的木纹:量产的桌椅简单粗糙,还不如他那个水平。前排女生发梢的淡淡的清香味道混着新课本的油墨味,在电扇搅动的气流里忽近忽远,恍恍惚惚。
"这届高一共有三个班级,我们三班是重点班......"
林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沈山河盯着讲台上翻开的点名册,自己的名字正躺在密密麻麻的铅字中间,像一粒误入青砖缝的野草籽。父亲临行前在灶房抽旱烟的背影突然浮现眼前,烟袋锅在墙上投下的影子,恰似《鲁班书》传说中那只振翅的玄鸟。
他是村上当前为止唯一考上县城的高中生,在古代,可当得上是秀才老爷了,是能穿长衫,着方巾,摇折扇,走八字步,见官不跪,连带着家人都可以免部分徭役赋税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
午休铃声骤响时,沈山河才发现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无意识的涂鸦——全是榫卯结构的分解图。前排几个男生嬉闹着撞歪了他的课桌,铅笔骨碌碌滚到过道上。他弯腰去捡,后颈忽然落下一片温热的光斑。
"你铅笔盒上的雕花好特别啊。"
清亮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那是邻桌那个叫苏瑶的女生不知何时蹲在了对面,顺着马尾辫梢垂落的阳光正落在少女红润细嫩的手背。她纤长的手指点在斑驳的红漆木盒上,那里刻着半朵木芙蓉,是去年给一个外乡来的木匠打下手时学到的高浮雕技法,立体生动。
沈山河猛地合上笔盒,铁皮搭扣发出"咔嗒"脆响。前排传来压低的笑声:
"土包子还带个老古董来上学?"
他的耳尖瞬间涨得通红,指腹却还顽固地抠着木盒边缘的毛刺。这些在深山里浸润了多少年的木纹,此刻正顺着手指的脉络,悄悄的爬上他的心头。
“这盒子真好看,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个。”
女孩子清亮的声音如山野中树叶上沐浴着晨光的露珠,晶莹剔透,没有一丝乡下女孩的含糊迟疑。如盛夏的清泉漫过脚背、沁入心田……
也堵住了那几个同学的嘴。
“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女孩的声音里跳动着欢快的节奏,
“我叫苏瑶,琼瑶的瑶。你呢?”她像一只兴奋的百灵鸟,话语连绵不绝,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热络,落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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