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无比沉郁，却又蕴含着无尽力量的C小调和弦。
如同混沌初开时的第一声闷雷，又像是深渊底部传来的巨人心跳。
仅仅一个音，通过广播中心强大的发射功率，瞬间覆盖了整座城市。
正在街头疯狂打砸的男人动作一滞，通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停止了哭泣，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就连那些因为最微不足道的口角而互相厮杀的人们，挥舞着武器的手臂也僵在了半空。
这声音，穿透了“狂欢节”药剂制造的狂躁幻象，如同利剑，直刺灵魂深处。
Z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预想过苏轩会唱歌，会演讲，甚至会播放之前那段“归零”频率。
但他没有想到，苏轩会选择用一架钢琴，来对抗一场席卷全城的生化灾难。
这是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钢琴声没有停。
在那个沉郁的和弦之后，一段缓慢而庄严的旋律，如同黑色的河流，从苏轩的指尖流淌而出。
那旋律充满了悲怆与挣扎。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个在黑暗中呐喊的灵魂。
有失去亲人的痛苦，有家园被毁的绝望，有对未来的迷茫，有被世界抛弃的孤独。
这正是此刻，这座城市里，每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情感。
【共鸣强化】！
苏轩将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悲悯，对自己命运的抗争，对Z的愤怒，全部倾注到了琴声之中。
他不是在弹奏一首曲子。
他是在替千百万人，发出他们无法言说的嘶吼！
“啊——！”
一个刚刚打碎商店橱窗的男人，突然抱着头跪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他的眼前，不再是诱人犯罪的幻象，而是自己年幼的女儿惊恐的面孔。
“妈妈……”
一个正在攻击邻居的女人，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想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狂躁没有消失。
但钢琴声，给了这些狂躁的情绪一个宣泄的出口。
它不再是无意识的破坏，而是变成了具象化的、能够被感知的——痛苦。
“这……这是什么曲子？”季明远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悲伤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知道。”顾稀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她查遍了脑海中所有的音乐数据库，都找不到与之匹配的旋律。
这是只属于苏轩的，只属于此刻的，即兴创作。
【灵感涌现】在此刻化作了神迹。
那不是贝多芬的《悲怆》，也不是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这是苏轩结合了脑海中无数大师的杰作，糅合了自己的情感，为这座正在死去的城市，谱写的一首——安魂曲！
Z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能感觉到，自己精心营造的“狂欢”气氛，正在被这股巨大的悲伤洪流所冲刷、稀释。
人们依旧在痛苦，但他们攻击的目标，从彼此，变成了身边的死物，甚至……变成了他们自己。
他们在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对抗那股来自药物的疯狂。
“没用的！”Z低吼道，他冲到另一边的控制台前，“我能放大狂躁，就能放大绝望！当悲伤到达顶点，他们会选择自我毁灭！这同样是我的胜利！”
他猛地推动了几个控制杆。
城市中，那股甜腻的气味浓度再次飙升。
刚刚找回一丝理智的人们，脑海中的幻象再次变得清晰，那股自我毁灭的冲动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个男人爬上天台，眼神空洞地看着下方。
一个司机猛打方向盘，撞向路边的建筑。
末日的景象，似乎已成定局。
然而，就在这时，钢琴的旋律，悄然一变。
那股沉郁的悲伤，仿佛流淌到了尽头，在最黑暗的谷底，一缕微光，破土而出。
旋律开始上扬。
节奏从沉缓的行板，逐渐过渡到了激昂的快板。
那不再是单纯的悲伤，而是在悲伤中孕育出的……抗争！
是不屈！
是呐喊！
是哪怕身处地狱，也要向往天堂的，属于人类最原始、最顽强的生命力！
苏轩的十指在琴键上翻飞，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因为脱力而颤抖。
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他不是在弹琴。
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与一场席卷全城的灾难战斗！
【舆论掌控】！
这一次，他要掌控的不是网络上的言论，而是千百万人的——情绪！
那激昂的旋律，如同嘹亮的号角，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正要跳下天台的男人，停住了脚步。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一边是药物带来的毁灭冲动，一边是琴声带来的求生欲望。两种力量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撕扯。
“活下去……”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活下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