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稀回到自己的公寓，关上门，将整个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她靠在门板上，胸口起伏不定。
口袋里的通讯器沉甸甸的，那条她自己编造的“一切正常”的报告，像一块烙铁，烫着她的皮肤。
她从来没有对组织撒过谎。
这是第一次。
通讯器轻微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
不是来自组织，是苏轩。
【到家了？早点休息。】
短短几个字，没有多余的寒暄，却让顾稀的眼眶莫名一热。
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只回复了一个字。
【嗯。】
……
城市的另一头，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
林晓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巨大的喜悦和疲惫交织在一起，让她只想立刻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里。
三个月的心血，终于有了最好的结果。
她甚至已经开始构思番外篇的第一个镜头。
她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完全没注意到楼道消防箱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缝隙后面，一双眼睛正透过百叶窗，冷漠地注视着她家防盗门上的猫眼。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蹲在消防箱旁。
他的动作很轻，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金属探针和一个微型气瓶，熟练地对准了电梯检修口的缝隙。
他的任务很简单，制造一场意外。
电梯在下一次运行时，会因为电路短路而急速下坠。
法医的鉴定结果，将会是机械老化。
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痕迹。
文化中心的工作室里，灯火通明。
……
季明远正在飞快地敲打着代码，为新的媒体平台搭建基础框架。
苏轩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块屏幕。
屏幕上不是什么华丽的界面，而是一张实时更新的城市地图，上面有几个不断移动的绿色光点，代表着团队核心成员的位置。
这是他让陈昊团队连夜加装的紧急定位装置。
就在这时，代表林晓雨的那个绿色光点周围，突兀地闪烁起一个红色的警告标识。
“老季，调出林晓雨家附近的所有监控。”苏轩的声音很平静。
“怎么了？”季明远手上不停，分出另一个屏幕。
“‘蜂巢’的节点在那片区域检测到异常的信号干扰，很微弱，但频率很奇怪。”苏轩的手指在地图上放大，“陈昊的人也刚发来警报，说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进了那栋楼。”
监控画面很快被调了出来，走廊，大厅，地下车库。
画面切换到林晓雨所在楼层的走廊，一切正常。
“没什么问题啊。”季明远说。
苏轩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启动了“情感共振”。
他没有去连接林晓雨，而是将精神力发散出去，笼罩了整栋大楼。
他要寻找的，不是喜悦，不是疲惫，而是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情感。
冰冷的，不带任何波动的……杀意。
找到了！
在消防箱的位置！
苏轩猛地睁开眼，立刻拨通了林晓雨的号码。
林晓雨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
通讯器响了，是苏轩。
“喂，轩哥，这么晚了……”
“别出卧室！锁好门！”苏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林晓雨愣住了。“啊？为什么？”
“听我的，锁好门，不要出来！”
电话被挂断了。
林晓雨心里一阵发毛，她光着脚走到卧室门口，手刚放到门把上，就听到客厅传来“叮”的一声。
是电梯到达她这一层的声音。
紧接着，她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微声响。
有人在开她的门！
林晓雨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钥匙转动，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脚步声正在向她的卧室走来。
林晓雨浑身颤抖，绝望地缩到了墙角。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被砸碎了。
客厅里的脚步声停住了。
几秒钟后，脚步声迅速远去，防盗门被轻轻关上。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林晓雨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湿透了睡衣。
她的通讯器再次响起，这次是顾稀。
“晓雨姐！你没事吧！开门啊！”
林晓雨连滚带爬地过去打开门，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顾稀。
顾稀的额角有一片擦伤，手里还拿着半截断裂的拖把杆。
“刚刚……是你？”
“我回家路过，看到一个穿工作服的鬼鬼祟祟地从你们楼里出来，”顾稀解释得有些磕磕巴巴，“我感觉不对劲，就喊了一声，他看了我一眼就跑了，我随手抄起个东西就砸了过去……”
她没说的是，在那个男人回头的一瞬间，她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张脸，她在一个月前的组织内部通报里见过。
代号，“清道夫”。
专门处理“意外”的专家。
苏轩和陈昊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两个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女孩。
陈昊迅速检查了现场。
“门锁被技术开锁，没有留下痕迹。电梯的控制线路被改动过，下一次启动就会坠毁。”他的结论让林晓雨后怕不已。
苏轩什么也没说，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那个“清道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他知道，对方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这里。
“谢谢你，顾稀。”苏轩转过身，对顾稀说。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顾稀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我……我只是碰巧……”
“不，不是碰巧。”苏轩打断了她。
他走到顾稀面前，伸出手，轻轻擦掉了她额角的血迹。
“你做出了选择。”
那一刻，顾稀感觉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彻底看穿了。
苏轩收回手，拿出自己的通讯器。
他没有报警，也没有联系任何人。
他只是打开了那个匿名者为《蓝星之问》设立的众筹页面。
那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三百万。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全部提现”的按钮。
然后，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字一句地开口。
“游戏，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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