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研究院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张伟坐在角落里，手机震个不停，但他一次都没有接。林晓雨盯着窗外发呆，偶尔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相机包。
“轩辕先生。”老王突然开口，“刚才那个老人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他。
“我儿子今年二十五了，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玩游戏，连女朋友都没有。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太麻烦，虚拟世界更简单。”
老王的声音有些沙哑。
“有时候我想，我们这代人拼命工作，为了给下一代更好的生活。结果下一代却活得像个机器人。”
苏轩没有接话，但他能感受到车内微妙的变化。
回到研究院后，团队开始整理今天的素材。张伟坐在后期工作站前，脸色铁青。
“这些内容不能用。”他转过椅子，“会引起负面影响。”
“什么叫负面影响？”苏轩走到他身后，“让人思考就是负面影响？”
“轩辕先生，您不理解现在的舆论环境。”张伟的声音有些急促，“网络上稍微有点争议的内容，就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变成社会问题。”
苏轩笑了。
“张先生，你说得对。确实会变成社会问题。”
他在张伟对面坐下。
“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一个老人的几句大实话，就能变成社会问题？”
张伟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这时，苏轩的智能终端响了。不是电话，是一条新闻推送。
【热搜第一：#轩辕苏苏平凡之路现象级传播#】
苏轩点开链接，发现《平凡之路》已经在各大平台疯传。不仅仅是音乐平台，连一些从不关注音乐的社交媒体都在讨论这首歌。
更让人意外的是，讨论的内容远远超出了音乐本身。
【网友A：听了这首歌，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穷，但真的很快乐。】
【网友B：歌词里说的“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这不就是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吗？】
【网友C：最后一句“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听哭了。我们为什么要把生活搞得这么复杂？】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
【网友D：这种歌听起来就很消极，年轻人应该有斗志，不应该安于平凡。】
【网友E：轩辕苏苏这是在传播什么价值观？鼓励大家不思进取？】
评论区里已经开始出现争论。支持者和反对者各执一词，讨论越来越激烈。
顾稀走过来，看了看苏轩的屏幕。
“舆论已经分化了。”
“这才刚刚开始。”苏轩放下智能终端，“一首歌就能引起这么大的讨论，说明什么？”
“说明大家心里都有这些想法，只是平时不敢说出来。”林晓雨突然插话，“你的歌给了他们一个出口。”
苏轩转过头看着她。
“所以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晓雨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
“以前我拍纪录片，总是想着要传达正能量，要让观众看完后觉得生活很美好。但今天听了那个老人的话，我突然觉得，也许真实比美好更重要。”
张伟在一旁冷笑。
“真实？真实就是社会的阴暗面，就是负面情绪，就是对现状的不满。这些东西传播出去，对社会有什么好处？”
“张先生。”苏轩站起身，“你觉得掩盖问题，问题就不存在了？”
“至少不会让更多人受到负面影响。”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正面影响？”
张伟理所当然地回答：“让大家对生活充满希望，对未来充满信心，积极向上地工作和生活。”
“听起来很像机器人的程序设定。”苏轩的语调很平静，但话里的锋芒让张伟脸色一变。
“轩辕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说的那些正面影响，和真正的人类情感有什么关系？”
苏轩走到窗前。
“一个人如果连悲伤、困惑、质疑的权利都没有，那他还是人吗？”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这时，苏轩的智能终端又响了。这次是李德明的电话。
“轩辕先生，您的新歌在网上引起了很大争议。”
李德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委员会希望您能发个声明，澄清一下歌曲的真实含义，避免被误解。”
苏轩看了看会议室里的几个人。
“李主任，你觉得我的歌被误解了吗？”
“不是误解，是……角度问题。有些人把它理解成了对现状的不满，这可能会产生不良影响。”
“那你觉得现状需要满意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轩辕先生，我们还是当面谈吧。明天上午十点，我的办公室。”
挂断电话后，苏轩转身看着团队成员。
“各位，看来我们的纪录片还没拍完，就已经有人紧张了。”
林晓雨咬了咬嘴唇。
“轩辕先生，要不要调整一下拍摄方向？”
“调整？”苏轩笑了，“我们才刚刚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重新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
“今天拍摄的素材，一个镜头都不能删。明天我们继续，去拍摄城市中心的白领生活。”
“我想看看，那些住在高楼里的人，是不是真的比住在老社区的人更快乐。”
张伟的脸彻底白了。
“轩辕先生，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什么大问题？”
“社会舆论，群体事件，甚至可能影响社会稳定。”
苏轩停下敲击键盘的手。
“张先生，你知道什么最影响社会稳定吗？”
张伟摇头。
“不是讨论，不是质疑，不是思考。”苏轩的声音变得严肃，“是麻木。”
“当所有人都不再思考，不再质疑，不再讨论，只是机械地按照既定程序生活时，这个社会就真的完了。”
他重新开始敲击键盘。
“《蓝星之问》的拍摄继续进行。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顾稀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她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苏轩，正是那个引发风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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