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头爬上树梢时,叶不凡睡醒了,就踮着脚把窗台上的布袋取了下来。布袋沉甸甸的,晃一晃,里面传来闷闷的扑腾声,昨晚的蝉鸣还没散尽似的。许柔柔早就在门口等了,辫子上的红布条被晨风一吹,在晨光里跳着小碎步。
“昨晚我都梦见炸知了的香味了。”许柔柔凑过来看布袋,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晨露。叶文平从柴房钻出来,手里拎着把小剪刀,嚷嚷着:“我来剪翅膀!保证比上次剪得齐!”叶碧芬端着个粗瓷盆从屋里出来,盆沿还沾着点面粉:“先别急,得把知了泡在盐水里醒醒,去去土腥味。”
我们蹲在井边,叶碧芬往盆里舀了两勺盐,倒上井水搅了搅,白花花的盐粒在水里打着转。叶不凡解开布袋口,把知了倒进盐水里,它们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渐渐没了力气,青绿色的翅膀在盐水里漂着,像撒了把碎叶子。“泡半个时辰就行,泡久了肉就老了。”叶碧芬用井水洗着铁锅,锅底的黑垢被她用丝瓜瓤擦得锃亮。
许柔柔蹲在旁边数知了,数着数着就笑了:“正好八十七只!我们四个人,一人能分10只,剩下的给爷爷奶奶留着。”叶文平凑过去看,手指戳了戳水里的知了:“那只最大的得归我,是我昨天粘住的!”“凭啥?”叶不凡拍开他的手,“那只绿翅膀的是我粘的,比你的还好看。”叶碧芬在旁边笑:“都有份,谁也少不了。”
盐水泡够了时辰,叶碧芬把知了捞出来,控了控水,摆在竹筛里。“来,学我这样去翅膀。”她拿起一只知了,拇指和食指捏住翅膀根,轻轻一扯,“咔嚓”一声,翅膀就掉了下来,露出下面嫩白的肉。许柔柔学着她的样子,指尖刚碰到翅膀,知了突然动了一下,吓得她“呀”地缩回手,惹得叶文平哈哈大笑。
“它泡过盐水早没力气了,别怕。”我拿起一只知了给她示范,翅膀根一拽就掉,“你看,这样就好,翅膀的硬梗别留着,吃着扎嘴。”许柔柔抿着嘴,小心翼翼捏起一只,这次没松手,翅膀扯下来时,她高兴得举起来给叶碧芬看:“碧芬姐你看!我成功啦!”
叶文平用小剪刀剪得飞快,剪刀“咔嚓咔嚓”响,翅膀和腿被他剪下来堆在一边,像堆了堆小树枝。“去内脏才是关键。”叶碧芬拿起一只处理好的知了,用剪刀在肚子上轻轻划了个小口,“你看这里面,黑黢黢的是肠子,得掏干净。”她用一根细竹筷伸进小口,轻轻一挑,黑乎乎的内脏就被带了出来,在清水里一涮,知了肚子就变得空空的。
叶不凡和许柔柔学得认真,竹筷在手里颤巍巍的,掏出来的内脏有的长有的短,叶文平在旁边打趣:“不凡哥掏的像小绳子,柔柔掏的像小线头!”许柔柔脸一红,把竹筷往他面前递:“那你掏个好看的!”叶文平果然手笨,一使劲把知了肚子戳破了,惹得我们都笑起来,院子里的槐树叶都被笑声震得沙沙响。
处理好的知了在清水里漂着,个个肚子空空的,青绿色的外壳被水洗得发亮。叶碧芬从碗柜里拿出个青瓷碗,里面是泡了一夜的黄豆,圆滚滚的豆子吸足了水,捏起来软乎乎的,像揣了口露水。“塞两颗黄豆正好,塞多了炸的时候会爆开。”叶碧芬捏起两颗黄豆,往知了肚子里一塞,原本瘪瘪的肚子立刻鼓了起来,像揣了颗小珍珠。
叶不凡学着她的样子塞黄豆,许柔柔凑过来看,辫子都快碰到我的胳膊了:“这样炸出来,豆子会变甜吗?”“不光甜,还会带着肉香。”叶不凡塞好一只递给她,“你摸摸,是不是像个小元宝?”许柔柔轻轻捏了捏,知了肚子硬邦邦的,黄豆在里面硌着手心,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叶文平早就把煤炉生好了火,火苗“呼呼”舔着锅底,铁锅被烧得微微发红。叶碧芬往锅里倒了小半瓢菜籽油,金黄的油在锅里打着转,很快就冒起了细白的热气。“等油冒烟,筷子插进去冒泡就成。”叶碧芬用筷子搅着油,油珠溅在锅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院子里的槐花香混着油香飘过来,许柔柔踮着脚往锅里看,鼻尖都快碰到锅沿了。“油热啦!”叶文平指着油锅喊,油面上泛起一层细密的油花,筷子刚插进去,周围就冒出了小气泡,像撒了把碎星星。我端起装知了的盘子,叶碧芬在旁边叮嘱:“轻点放,别溅一身油。”
“滋啦——”第一只知了下锅,油锅里立刻炸开了金花花的油花,叶文平吓得往后蹦了两步,差点撞到晾衣绳上的蓝布衫,惹得许柔柔笑得直不起腰。知了在油锅里慢慢变了颜色,青绿色的外壳渐渐染上金黄,肚子里的黄豆被热油一烫,把肚子撑得圆圆的,像藏了颗小太阳。
“翻个面,这边焦了!”叶碧芬用长筷子拨了拨,知了在油锅里打了个滚,另一面立刻也染上了金黄,油香混着豆香在院子里散开,连趴在篱笆上的大黄狗都站了起来,尾巴摇得像朵花,“汪汪”叫着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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