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浮,像一片被卷入漩涡的落叶。刺骨的寒意、窒息的压力、身体被撕扯的剧痛……这些感觉交织成一片混沌的噩梦。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的空气,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将陈默从濒死的边缘强行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大量浑浊的河水。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失明,只能感觉到身下是粗糙的砂石,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他瘫在浅滩上,像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我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虚弱席卷了他。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是一条陌生的、宽阔而平缓的河流岸边,远处是郁郁葱葱的山林,看不到任何人烟。阳光温暖地照在身上,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是被那条地下暗河冲出来的!从那个绝杀的石窟,奇迹般地逃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狂喜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但很快被更现实的问题压了下去。伤腿经过河水的长时间浸泡,溃烂更加严重,肿胀发黑,散发着不好的气味。全身布满擦伤和淤青,左肩那道刀伤火辣辣地疼。饥饿和干渴如同两只饿狼,疯狂地撕咬着他的内脏。
必须尽快找到食物、水和安全的藏身之处!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一块较高的岩石,眺望远方。下游方向,河流蜿蜒,在视线的尽头,似乎有炊烟袅袅升起!有人家!
希望再次点燃。他折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忍着钻心的疼痛,沿着河岸,一步一瘸地向下游走去。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就在他快要虚脱倒下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依山傍水的村落。村子比之前那个荒村要大一些,房屋依旧是简陋的泥坯茅草屋,但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田里有农人在劳作,村口有孩童在玩耍。
陈默的心提了起来。是福是祸?这个村子,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他不敢贸然进村,躲在村外一片茂密的竹林里,仔细观察。村民们的面容黝黑朴实,穿着破旧但整洁,举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山民,不像有武功或者身怀异术的样子。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伤口的恶化容不得他犹豫。他必须冒险求助!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不堪的衣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鬼怪,然后拄着树枝,踉踉跄跄地朝着村口走去。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民的注意。玩耍的孩子们吓得尖叫跑开,田里的农人也停下劳作,惊疑不定地望过来。几个胆大的村民围了上来,看着陈默凄惨的模样,脸上露出惊骇和怜悯。
“娃崽?你……你这是咋了?”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者分开众人走上前,皱着眉头问道,眼神里有关切,也有警惕。
陈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用嘶哑的声音哭诉着早已编好的说辞:“老……老伯……行行好……我是北边逃难来的……路上遇到山匪……家人都没了……我被打成重伤……好不容易漂到这儿……求您给口吃的……找个郎中瞧瞧……我做牛做马报答您……”他刻意隐瞒了所有关于茅山和追杀的真相,只展现出一个普通逃难少年的悲惨。
老者看着他溃烂的伤腿和苍白的脸,叹了口气,对旁边一个汉子说:“去请陈草药过来看看。”然后又对陈默道:“娃崽,你先起来,跟我来。”
老者把他带到村头一间相对宽敞的泥坯房,让他躺在铺着干草的土炕上。没多久,一个背着药箱、面容清癯、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就是“陈草药”。
陈草药话不多,仔细检查了陈默的伤势,尤其是那条伤腿,眉头越皱越紧。“伤得很重,溃烂入骨,寻常草药怕是难了……”他清洗了伤口,敷上一种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又熬了一碗苦涩的汤药让陈默喝下。
药膏敷上,带来一阵清凉,暂时压下了灼痛。汤药下肚,一股暖流散开,让他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
陈默心中感激,但警惕丝毫未减。他暗中观察着陈草药和收留他的老者(村里人都叫他李老伯)。他们的眼神清澈,动作麻利,带着山民特有的淳朴和医者的专注,看不出任何恶意。
李老伯给他端来了一碗热粥和几个窝头。陈默狼吞虎咽地吃下,感觉如同重生。他躺在干草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久违的安全感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然而,就在他精神稍稍松懈的傍晚,村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村民惊慌地跑进李老伯家,嚷嚷着:“不好了!李老伯!上游漂下来几具尸体!穿着黑衣裳,身上有刀伤!像是……像是被人杀了的!”
陈默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尸体?黑衣?刀伤?是古庙井下的那些杀手?!他们死了?怎么死的?是暗河里的漩涡?还是……被人杀了灭口?!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追兵死了,但意味着他们的同伙很可能还在附近搜寻!这个村子,可能已经不安全了!
他强装镇定,暗中握紧了怀里的“清明印”。李老伯和陈草药等人匆匆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血色,空气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而诡异。
暂时的安宁被打破,更大的危机似乎正在悄然逼近。这个看似善良的村落,真的能成为他最后的避难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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