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寒气最重的时候,陈默就挣扎着从冰冷的碎纸壳堆里爬了起来。一夜的恐惧和寒冷,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精力。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左手的伤势似乎因为冻了一夜而更加严重,肿得发亮,颜色深紫。
不能再待下去了!
昨夜那个诡异的黑影,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的幽光,如同梦魇般烙印在他脑海里。那东西绝对是冲着他来的!虽然被老头的咳嗽声惊走,但谁知道它会不会再来?下一次,还会有这样的侥幸吗?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已经不再安全的废品站!
他不敢去跟守夜的老头道别,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悄悄扒开棚子的缝隙,确认院子里没人,老头似乎还在屋里睡觉。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像一只受惊的狸猫,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棚子,穿过堆积如山的废品,快速钻出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
重新回到空旷而寒冷的街道上,陈默的心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沉重。前路茫茫,他该去哪里?县城虽大,却似乎没有他的一寸容身之地。老纺织厂是死地,废品站已暴露,街头巷尾危机四伏……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偏僻的小巷走着,希望能找到一个暂时藏身的角落,哪怕是个桥洞、一个废弃的涵管也好。他需要时间恢复一点力气,也需要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啃噬着他的意志。昨天那点食物早已消耗殆尽,胃里空得发疼,一阵阵头晕眼花袭来。他必须尽快找到吃的!
他路过一个早点摊,炸油条的香气让他几乎走不动路。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挥舞着油乎乎的笊篱,看到陈默这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立刻投来厌恶和驱赶的眼神。
陈默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他知道,乞讨或者偷抢,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他又路过一个菜市场,地上散落着一些烂菜叶和冻坏的水果。他像野狗一样,趁人不注意,飞快地捡起几片相对干净的菜叶和半个冻得硬邦邦的烂苹果,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冰冷的、带着腐烂味道的食物划过喉咙,带来一阵恶心,但总算暂时压住了那磨人的饥饿。
他一边躲避着行人,一边寻找着藏身之处。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片靠近县城边缘的区域。这里房屋更加稀疏破败,有大片荒废的空地和干涸的河床。寒风毫无遮挡地刮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雪沫,显得格外荒凉。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忽然被荒地边缘一个孤零零的、半埋在地下的水泥建筑吸引了注意力。那像是一个废弃的防空洞入口,或者是一个大型的排水涵洞?洞口被杂草和垃圾部分掩盖,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这种地方,通常不会有人去,或许能暂时藏身?
他犹豫了一下。洞里可能更冷,也可能有危险。但比起暴露在随时可能被追踪的户外,洞里的隐蔽性似乎更好。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拨开杂草,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洞口。一股阴冷潮湿、带着土腥和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洞口不大,需要弯腰才能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石头滚落的声音在洞里回荡,渐渐远去,没有听到其他异响。
他咬了咬牙,弯下腰,钻了进去。
洞里比外面更加阴冷,空气污浊。他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洞壁是粗糙的水泥,地上是厚厚的淤泥和垃圾。空间不算太大,但足够他蜷缩起来。
他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靠着冰冷的洞壁坐了下来。暂时安全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立刻就要昏睡过去。
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从怀里摸出那本符书和所剩无几的朱砂。必须想办法恢复一点自保的能力!哪怕只是画一张最简单的“安神符”或者“止血符”也好。
他集中精神,试图调动体内那微乎其微的气感。但心神耗损太过严重,左手又疼痛难忍,试了几次,笔尖颤抖,根本无法勾勒出完整的符胆。朱砂在粗糙的符纸上留下歪歪扭扭、毫无灵性的痕迹,随即黯淡下去。
失败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再次将他淹没。难道……真的山穷水尽了吗?
他颓然地放下符笔,将头埋在膝盖里,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师父的脸庞,葛师叔冷漠的背影,薛老头诡异的纸扎店,老篾匠意味深长的话语,还有那纠缠不休的恐怖怨灵……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难道他注定逃不过这“阎王债命”的诅咒?
不!不能放弃!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算死,也要拼到最后!
他重新拿起符笔,蘸着朱砂,不顾左手的剧痛,再次尝试。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完整的符箓,而是凭着记忆和本能,在符纸上疯狂地勾勒着那些他印象最深刻、感觉最凶戾的符文片段!他将所有的恐惧、愤怒和不甘,都倾注在了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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