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白家坳,踏上那条通往黑松林的羊肠小道,陈默的心便悬了起来。薛老头那句“就你现在这德行,进去也是送菜”,像根刺,扎在他心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左手,感受着体内因精血损耗而挥之不去的虚弱感,对即将面对的危险,没有丝毫把握。
小路蜿蜒向上,两旁的树木逐渐茂密起来。不再是山外常见的椴树、杨树,而是一种针叶漆黑、枝干扭曲虬结的松树。越往里走,松树越高大密集,枝叶层层叠叠,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光线迅速黯淡下来,明明是白天,林子里却阴冷昏暗得如同黄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松脂味,混合着枯枝败叶腐烂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腐朽了很久的沉闷味道。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悄无声息,反而更衬得林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风声都透不进来,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陈默握紧了怀里那串“三才镇煞钱”,铜钱的温热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每一棵形态狰狞的黑松背后,每一片浓重的阴影里,都仿佛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他不敢走太快,怕惊动什么;也不敢走太慢,怕被黑暗彻底吞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空地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棵巨大无比的老槐树!
那槐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月,树干粗壮得需要数人合抱,树皮皴裂如同龙鳞,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昏暗的天空,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苍凉和死寂。树根部分,泥土高高隆起,露出盘根错节的根部,仿佛一只巨爪死死抠抓着大地。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老槐树的枝干上,以及树下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散落着一些东西——
是残破的、褪色的纸钱!
是碎裂的、长满青苔的墓碑残块!
还有一些早已腐朽不堪、看不出原貌的木质或布质物件,隐隐能辨认出是些破败的纸人、纸马的残骸!
这里,就是薛老头口中的“乱葬岗”中心!这棵老槐树,就是他要扔下符包的地方!
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阴煞死气,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着这片空地,尤其是那棵老槐树周围。空气冰冷刺骨,比林子里其他地方温度低了不止一筹。陈默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胸口那道“镇命符”都微微发紧,似乎在抵抗着这股强大的阴气压迫。
他停在空地边缘,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地方的凶险程度,远超他的想象!那老槐树,仿佛一个巨大的、沉睡的邪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扔?还是不扔?
薛老头的话在耳边回响:“路过乱葬岗中心那棵老槐树的时候,把这玩意儿扔树底下,别回头,一直往前走。能帮你挡掉点麻烦。”
他相信薛老头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但这地方实在太邪门了。那符包扔下去,会不会像石子投入深潭,反而惊醒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犹豫间,他的目光扫过槐树根部那些破碎的墓碑和纸钱残骸,忽然,他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在那些残骸之间,泥土里,似乎半掩着几截……森白的骨头!不是兽骨,那形状,分明是人的指骨和肋骨!
这里,真的埋着死人!而且恐怕不止一个!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默一咬牙,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符包。符包入手冰凉,上面的朱砂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泛着一丝微弱的红光。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腐味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符包朝着老槐树根部那片最阴森的区域,狠狠扔了过去!
符包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了盘根错节的树根之间。
就在符包触地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响,猛地传来!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荡!
与此同时,那符包上的朱砂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强大的、充满阳刚镇煞之力的气息瞬间爆发开来,与老槐树周围浓郁的阴煞死气猛烈碰撞!
“呜——!”
一声凄厉无比、充满痛苦和愤怒的尖啸,仿佛从四面八方、从地底深处同时响起!那声音不似人声,也不像兽吼,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
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看结果?他牢记薛老头的嘱咐——“别回头”!
他猛地转身,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发足狂奔!什么都顾不上了,左手剧痛,胸口闷痛,全都抛在脑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棵老槐树的方向,阴风怒号,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疯狂挣扎、咆哮!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追着他的后背袭来!
他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喉咙。两边的黑松树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想要拦住他。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如同灌了铅,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一头栽倒时,他才感觉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和追逐感,似乎渐渐减弱、消失了。
他扶着一棵松树,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内里的衣衫。
回头望去,来路被层层叠叠的黑松林挡住,早已看不见那棵老槐树和那片空地。林子里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动静,只是一场幻觉。
但怀里那串镇煞钱传来的、比平时更加清晰的温热感,以及空气中似乎淡去了一点的阴冷气息,都在告诉他——薛老头给的符包,起作用了。它似乎暂时镇住了,或者激怒了那片乱葬岗的某些东西,为他争取到了逃生的时间。
陈默心有余悸地擦了把冷汗,不敢再多做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林子的另一端,艰难前行。
黑松林,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而薛老头随手给的那个符包,威力也远超他的预料。这位扎纸的薛爷,到底是什么来头?
喜欢茅山续命人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茅山续命人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