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笼罩的病房里,粗布嫁衣新娘的哭声渐渐平息,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里褪去了最后一丝怨毒,只剩下释然与茫然。苏眠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手,那双手曾是利爪,此刻却恢复了少女该有的纤细,指尖还残留着撕扯嫁衣时留下的细小划痕,像是时光在她身上刻下的印记。
就在这时,苏眠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温热——那缕跟随她许久的红影,竟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缓缓从她的睡衣上飘了起来。红影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确认方向,随后慢悠悠地落在苏眠摊开的掌心。
触碰到掌心的瞬间,红影骤然发生变化。原本像碎布般的淡红色印记,在苏眠的掌心慢慢舒展、延展,边缘的模糊感逐渐褪去,露出清晰的绣线纹路——那是半朵未完成的彼岸花,花瓣的针脚细密,颜色比血色嫁衣上的绣线稍浅,却带着一种温润的光泽。紧接着,红影继续延展,另一半彼岸花的轮廓慢慢浮现,与之前的半朵完美拼接,形成一朵完整的、绽放的彼岸花。
不过片刻,红影彻底化作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红布。布料质地柔软,带着一丝淡淡的温度,不像普通布料那样冰凉,反而像被阳光晒过般温暖。红布的边缘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破损,上面绣着一朵完整的彼岸花,花蕊处还点缀着几缕金线,虽然简单,却透着一种质朴的精致。
“这是……”苏眠惊讶地看着掌心的红布,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表面,能感受到绣线凸起的纹理。她忽然明白,这缕红影并非普通的怨念碎片,而是粗布嫁衣新娘执念的核心——她对“完整嫁衣”的渴望,早已凝聚成了这缕特殊的印记,只是之前被怨念包裹,才显得模糊破碎。
粗布嫁衣新娘也注意到了苏眠掌心的红布,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她伸出手,想要触碰红布,指尖却在离红布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像是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稍一触碰就会消失。
“这是……嫁衣的料子?”新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死死盯着红布上的彼岸花,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和我当年那件嫁衣的花色……好像……”
苏眠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轻轻将掌心的红布向前递了递,温柔地说:“这是属于你的。是你心里那股‘想穿一次完整嫁衣’的执念,凝聚成了它。现在,它终于完整了。”
新娘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终于触碰到了红布。当她的指尖与红布接触的刹那,红布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这金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温暖,像是春日的阳光,瞬间笼罩了新娘的全身。
新娘发出一声轻呼,不是痛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指尖涌入体内,驱散了盘踞在她灵魂深处多年的阴冷与怨恨。那些因嫉妒而生的戾气、因绝望而起的疯狂,都在这金光中一点点消融,像是冰雪遇到了暖阳。
她慢慢将红布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红布的大小刚好能盖住她的掌心,彼岸花的绣线在金光中微微闪烁,仿佛活了过来。新娘低头看着红布,眼泪再次滑落,这次却带着满满的喜悦与满足。
“完整的……真的是完整的……”她哽咽着说,声音里充满了激动,“我终于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嫁衣了……不用再穿粗布的,不用再被人嘲笑了……”
苏眠站在一旁,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红布,眼眶也有些发热。她知道,这件看似普通的红布,对新娘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迟到了太久的认可,是对她所有痛苦的慰藉,是让她彻底解脱的钥匙。
金光中的新娘,身体开始慢慢发生变化。她身上那件破烂的粗布嫁衣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原本的模样——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虽然朴素,却干干净净。她的头发不再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而是变得干爽柔顺,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的血污和浮肿也慢慢褪去,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女脸庞,眉眼间带着一丝腼腆,像是刚从柴房里走出来,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谢谢你……”新娘抬起头,对着苏眠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干净而纯粹,没有一丝阴霾,“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原来执念也能变成这么温暖的东西。我一直以为,只有华丽的嫁衣才值得被珍惜,现在才明白,真正珍贵的,是心里那份不放弃的念想。”
苏眠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愿意放下怨恨,才换来的解脱。这件红布,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新娘捧着红布,轻轻闭上了眼睛。金光在她周身流转,越来越亮,将她的身体包裹成一个金色的光球。光球慢慢升起,悬在水池上方,随后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在光球即将消散的瞬间,新娘睁开眼睛,对着苏眠再次笑了笑,然后轻轻松开了手——那片红布从她掌心飘落,缓缓落在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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