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哨声划破前哨站的宁静,惊起林间几只早起的鸟。
宋墨涵刚结束夜班查房,眼睛里带着血丝。昨晚后山塌方送来的伤员情况稳定了,她却几乎没合眼。推开医疗站的门,寒冽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随即看见顾锦城挺拔的身影立在晨雾中。
他手里拿着两个铝制饭盒,作战服洗得泛白,袖口磨出了毛边,但每颗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着。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今天食堂有豆浆。”顾锦城把饭盒递过来,热气从缝隙里钻出,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宋墨涵接过时,指尖碰到他虎口处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枪、攀岩、打绳结留下的印记。
“你肩膀的伤……”她没忘昨天他在暴雨中为伤员撑起防水布时,左肩撞上岩石的闷响。
“没事。”顾锦城动了动右臂,动作流畅,“军医检查过了,骨膜轻微损伤,不影响训练。”
两人在医疗站外的老树桩上并排坐下。这块树桩不知何年被砍伐,如今成了前哨站里难得的“长椅”。宋墨涵打开饭盒,除了温热的豆浆,还有个煮鸡蛋,蛋壳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赵小薇的杰作。”顾锦城解释,自己那份饭盒里却是普通的馒头,“她说你昨晚没吃晚饭,手术做到凌晨。”
宋墨涵心头一暖,小心剥开蛋壳。豆浆的温度透过铝盒传到掌心,在清晨的寒风中格外珍贵。
“今天有转移伤员的合练。”顾锦城喝了一大口豆浆,喉结滚动,“医疗队和侦察队配合,九点开始。团长亲自督训。”
“苏医生带队?”
“你也要去。”顾锦城看她一眼,目光在她眼下的青黑处停留一瞬,“新来的三个卫生员不熟悉地形,你是老队员,得带他们走一遍后山通道。”
宋墨涵点头。战地医生的职责不只在手术室,野战救护、伤员转运、甚至地形勘察都是必修课。她快速吃完早饭,起身时顾锦城已经自然地接过空饭盒。
“我去准备器械。”她说。
“我帮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储藏室。这里原本是前哨站存放工具的地方,如今一半成了医疗物资库。顾锦城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专业卫生员——他轻车熟路地取下墙上的急救背包,开始清点。
止血带放外侧口袋,三角巾按折叠顺序排列,手术剪的朝向调整到最方便取用的角度,就连镇痛针剂都按有效期从前到后排好。
“你跟谁学的?”宋墨涵忍不住问。上一次合练时他还分不清加压包扎和普通绷带的区别。
“看得多了。”顾锦城拉上背包拉链,动作干净利落,“每次救援后你整理器械,我就在旁边看。记了三个月,该记住了。”
宋墨涵心头微动。她想说些什么,门外传来苏晴的声音:“墨涵,准备好了吗?侦察队的人到了,在训练场集合。”
训练场设在营地东侧的模拟战区。这是用真正战壕改造的演习区,废墟、壕沟、铁丝网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三十度角的陡坡——专门模拟后山最难走的那段路。
顾锦城已经换上全套作训服,正在给侦察队做战前布置。十五个侦察兵站得笔直,他站在队列前,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土里:
“今天的重点不是速度,是稳定性。模拟伤员不能有二次伤害,医疗队的指令就是最高指令,明白吗?”
“明白!”士兵们齐声回答,声音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宋墨涵带着医疗队到场时,正好听见这句话。她嘴角微微上扬——这男人,总把最凶的语气用在最温柔的指令上。
合练开始。第一项是平地担架转运。侦察队四人一组抬起担架,医疗队负责途中监护。宋墨涵跟着顾锦城那组,手里拿着模拟监护仪——其实是个改装过的收音机,但重量和大小仿得逼真。
“注意脚下碎石。”顾锦城提醒抬前杠的士兵,目光却落在宋墨涵身上。见她跨过一道沟坎时踉跄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用身体挡在她外侧,手臂微微张开,是个随时能捞住她的姿势。
第二项是陡坡转运。这是最难的部分,需要绳索固定和多人配合。顾锦城亲自示范,用攀登绳在担架上打出专业的救援结。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绳结在他掌心听话地成型、收紧。
“这种双环八字结,可以快速解开,但承重足够三百斤。”他讲解时目光扫过每个士兵的脸,“记住,在真实救援中,你们手上是一条命。绳结打错一寸,可能就害死一个人。”
苏晴凑到宋墨涵耳边,压低声音:“说真的,你家的结打得比我们科的老护士都好。上次他送来的那个腹腔出血伤员,固定带打得那叫一个漂亮。”
宋墨涵脸一热,假装低头检查器械包里的药品。她知道顾锦城为什么学这些——三个月前的那次救援,因为固定不稳,伤员在转运途中出现了二次出血。那天晚上他在医疗站外抽了半包烟,第二天就开始缠着老卫生员学绳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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