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正二刻,林记后院的厨房仍亮着昏黄的油灯。铜锅里新熬的豚骨汤咕嘟咕嘟冒着细泡,白雾缭绕,带着淡淡药香。林微熹挽着袖子,手持长柄木勺,正把捣碎的野山参末一点点撒入汤中。她专注地低头,额前碎发被热气打湿,黏在鬓角,却浑然不觉。
今夜她本想试做“参骨高汤”,以备明日新推的“益气羊羹面”。火候、比例、时辰,每一步都需精确。她习惯了在万籁俱寂时独处灶间,唯有此刻,思绪不会被任何人窥视。然而——
竹帘轻动,发出极轻的“咔哒”声。那声音比夜风还细,却让她耳尖下意识一颤。她未及回头,一道高大的阴影已自背后覆下,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收拢了所有光线与声响。
萧绝的脚步比猫还轻。他立在门槛内侧,玄色袍角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又悄然垂落。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出一粒火星,映出他半张脸——眉骨棱朗,眸色深沉,薄唇紧抿,下颌线如刀背冷硬。三年零四个月,少年抽条成青年,肩背阔挺,气质却愈发内敛,仿佛一把藏入暗鞘的利剑,不露锋芒,却寒气逼人。
他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她纤瘦的背脊。灯影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金,细腰不盈一握,袖口滑至肘弯,露出雪腕。那腕子他曾亲手包扎过,也曾在逃亡夜里被当作唯一的浮木攥紧。记忆如潮水,瞬间拍碎他引以为傲的克制。
林微熹终于察觉异样。她猛地转身,木勺“当啷”磕在锅沿,滚烫汤汁溅了几滴在他衣襟,瞬间留下暗色痕迹。她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后退,后腰却抵住灶台,冰凉与灼热同时袭来,退无可退。
“萧绝?”她声音发干,眸子瞪得溜圆,“你——何时来的?”
他仍不答,只抬手,掌心撑在她身侧灶壁,另一手垂落,指尖离她腰侧仅一寸。姿势宛如半环,将她困于灶台与他胸膛之间。火光在他瞳仁里跳动,映出她微张的唇、颤动的睫。
“参骨汤?”他低眸扫过铜锅,嗓音被热气蒸得沙哑,“姐姐倒是舍得,这么贵的山参,给旁人喝,岂不浪费?”
林微熹听出他话外之音,心跳乱了一拍,“我……本就是试菜,明日卖新面。”
“卖新面?”他轻笑,尾音却冷,“我以为,姐姐只给我一人熬过汤。”
话音落下,他忽然俯身,额头几乎抵住她的额。滚烫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与成年男子的压迫感。林微熹指尖发抖,掌心沁出细汗,耳畔嗡鸣,只听他一字一句——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呢?可有片刻想过我?”
声音不高,却像巨石投入深井,溅起她心底久藏的涟漪。她张了张口,喉咙却像被火燎,发不出声。想,当然想,可那种“想”混杂了太多不可言说:担忧、愧疚、牵挂,以及——她死也不肯承认的占有欲。
她强作镇定,扯出一抹笑,“自然想过,姐姐对弟弟的思念,每日都有……”
“姐姐?”他低低重复,嗓音像钝刀磨过砂纸,带着危险的热度。下一瞬,他指尖抬起,轻轻覆在她手背上,那手曾为他缝衣、擦泪、上药,如今被他整个包住,温度滚烫得几乎灼痛。
“我要的,从来不是姐弟之情。”他凝视她,眸色深得像无星无月的夜,“我要每日醒来第一眼看到你,入夜最后一吻落在你眉心;我要你眼里、心里,都只能容下一个萧绝。姐姐——”他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你救了我,就该负责到底,这辈子,别想逃。”
话音落地,灶膛“噼啪”炸出一簇火星,似为这宣言配的鼓点。林微熹心口剧震,血液轰然涌上耳膜,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胸腔。她试图抽手,却被他反扣十指,掌心相贴,再无空隙。
“萧绝……”她声音发颤,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挤不出。
他低笑一声,忽然低头,薄唇擦过她鬓角,停在耳际,声音轻得像情人呢喃,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汤快糊了,姐姐。”
林微熹猛地回神,转头看去,铜锅底部已泛起焦黄,热气带着苦味扑面而来。她慌忙去抓锅柄,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勺柄,另一只手仍扣着她腰,姿势暧昧得令人心慌。
“我来。”他接过木勺,动作娴熟地搅动汤底,仿佛这厨房本就该是他的领地。林微熹僵在原地,掌心残留的温度烫得她无所适从。她忽然明白,今夜之后,再把他当孩子,已是不可能的事。
汤终究救回,却苦了味道。林微熹借口“太晚了”,落荒而逃,脚步凌乱得像被猎人追赶的鹿。萧绝立在灶前,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指尖轻抚过勺柄上残留的细小盐粒,低低笑了一声。
窗外,一弯残月挂在屋脊,月光冷白,照出他眼底炽热的占有与笃定。他抬手,将那枚已雕好的并蒂莲木簪从袖中取出,指腹摩挲莲心红豆,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熹熹,账可以慢慢算,人,只能是我的。”
夜风掠过,灶膛余烬暗红,像潜伏的火焰,等待下一个燎原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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