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记”食摊的清晨,通常是在卤肉浓郁的香气和灶火噼啪声中开始的。然而这天早上,林微熹站在空荡荡的肉案前,眉头紧锁,心头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阴云。
每日准时送肉上门的王屠户,今日迟迟未见踪影。这绝非寻常。王屠户做生意向来守信,更何况“林记”如今是他稳定的大主顾之一。
眼看开摊的时辰将至,林微熹心中焦急,嘱咐萧绝看好摊子,自己亲自赶往镇口的肉铺。远远地,她便看到王屠户的铺子前围着几个熟识的店家,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王屠户站在铺子里,脸色有些尴尬,看到林微熹过来,目光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王大叔,”林微熹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今日的肉……”
王屠户搓着手,一脸为难,压低声音道:“林姑娘,对不住,对不住啊……今日的肉,怕是供不了你了。”
林微熹心下一沉:“这是为何?价钱好商量。”
“不是价钱的事……”王屠户瞥了瞥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是……是赵家发了话,这镇上的猪肉……不能再卖给你‘林记’了。我……我也是小本经营,实在得罪不起赵家啊……”
果然是他!林微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赵家终于动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直接掐断了他们最重要的食材来源!
她强压着怒火,知道与王屠户争执无用,他只是不敢得罪赵家而已。她深吸一口气,问道:“那其他屠户呢?”
王屠户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赵家……都打过招呼了。林姑娘,你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最后的希望破灭。林微熹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没有猪肉,肉夹馍这道招牌主食便做不成,食摊的生意立刻就要垮掉大半!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食摊,萧绝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她空手而归和难看的脸色,黑眸中瞬间了然,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厉。
“姐姐,是赵家?”他声音低沉。
林微熹点了点头,疲惫地靠在棚柱上,看着陆续前来、已经开始排队等候的熟客,心中充满了无力感。难道刚刚起步的事业,就要这样被赵家轻易扼杀?
“没有猪肉,我们可以卖别的。”萧绝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林微熹一愣,看向他。
萧绝的目光扫过摊位,落在那些准备好的面粉和调料上,又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山里,有野鸡,有兔子。我们可以做……鸡丝夹馍?或者,想办法做点别的馅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面粉……镇上的粮铺若也不卖,我们就去更远的村子收,或者,用别的杂粮代替。”
孩子的话语简单,却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林微熹眼前的迷雾!是啊,为何一定要执着于猪肉?为何要被赵家限制在固定的框框里?绝境,或许正是逼她创新的机会!
山里的野味,虽然获取不易,但萧绝对山林熟悉,并非没有可能。杂粮面饼,或许口感不同,但只要调味得当,未尝不能成为特色!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重新涌上心头。她不能坐以待毙!
“你说得对!”林微熹直起身,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没有猪肉,我们照样做生意!”
她立刻行动起来。先是向排队等候的熟客们诚恳解释,今日因故无法供应肉夹馍,但推出了用昨日熬制的高汤和新鲜野菜制作的“汤饼”作为替代,价格优惠,并承诺明日会有新品,请老主顾们多多包涵。大部分熟客表示理解,也有人遗憾离开,但总算没有引起太大骚动。
稳住眼前的局面后,林微熹立刻让萧绝去相熟的粮铺试探。果然,粮铺掌柜也面露难色,暗示赵家同样打了招呼,白面供应恐怕……林微熹心中冷笑,赵家真是赶尽杀绝!
但她没有慌乱,拿出部分积蓄,让萧绝跟着时常进城贩货的村人,去邻镇或更远的村子尝试采购面粉和杂粮。同时,她自己也收拾了工具,准备再次进山,寻找可能的野味来源。
食材危机,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霜,试图冻结“林记”的生机。然而,寒霜之下,顽强的根茎并未死去,反而在逼迫下,开始向着更深的土壤、更广阔的方向,奋力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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