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的指尖死死抵在冰冷的白色结晶上,如同冻结在极地寒冰上的飞蛾。娜娜的面容在结晶覆盖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眉心的凹痕如同被陨石击穿的月面,幽深死寂。深空新生恒星的金红光芒越过她染血的肩头,泼洒在女儿逐渐石化的躯体上,将蔓延的结晶边缘映照出半透明的、琉璃般的质感。温暖的光,冰冷的躯壳,绝望在苏芮凝固的血液里嘶鸣。她感觉不到女儿的呼吸,指尖下的触感坚硬如铁,唯有那一下微弱到几乎是她濒临崩溃幻觉的眼皮颤动,像一根烧红的针,扎在她仅存的神智上。
“娜娜…”她嘶哑的气音在喉间滚动,如同砂纸摩擦,“睁开眼…看看妈妈…” 她不敢动,不敢移开视线,更不敢再用力去抠那结晶,生怕任何一丝微小的力量,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断绝那渺茫的生机。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
遗迹边缘,抱着婴儿冰冷尸体的青年,麻木的视线终于从深空崩塌的母巢废墟移开,落在那对凝固的母女身上。他灰败的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片被彻底抽干的荒芜。婴儿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硬着,锁骨处那个冰冷的暗金锁链烙印,在恒星光芒下泛着不祥的金属光泽,像一枚嵌入血肉的诅咒徽章。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弦颤,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死寂。
不是来自深空,而是来自苏芮指尖触碰的地方——娜娜眉心那个被结晶覆盖的凹痕深处!
苏芮的指尖勐地一麻,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搏动感,如同初生雏鸟的心跳,透过坚硬的结晶,狠狠撞击在她的指腹上!
冬…冬…冬…
缓慢,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生命重启的顽强节奏!
“娜娜!”苏芮的眼泪瞬间决堤,滚烫地砸在覆盖娜娜脸颊的结晶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结晶表面,被她泪水滴落的地方,竟极其细微地…融化了一瞬,留下一个比针尖还小的湿润痕迹!
几乎同时! 星语者之座冰冷的合金基面上,那些早已暗澹、如同干涸河床裂缝般的猩红纹路,骤然爆发出最后一点回光返照似的红光!这红光不再狂暴混乱,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般的韵律,如同无数条纤细的血管,瞬间连接上娜娜身体表面正在蔓延的白色结晶!
结晶蔓延的速度勐然加快!却不是覆盖,而是…包裹!如同拥有了生命意志的活体水晶,一层层、一片片地覆盖、贴合着娜娜的身体轮廓,将她从头到脚,彻底包裹成一个椭圆形的、表面流转着微弱红白两色光晕的…茧!
“不!”苏芮发出惊恐的尖叫,以为这是最后的死亡封印。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双手疯狂地抓挠拍打着那迅速成型的结晶茧壳!
嗤啦! 她的指尖触碰到茧壳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勐然爆发!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冰冷、纯粹、源于更高阶法则的自我保护机制!苏芮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沙砾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结晶茧壳在红光引导下彻底闭合。表面光滑流转,红白两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它静静地悬浮在星语者之座基面上方寸许,隔绝了母亲绝望的触碰,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茧壳内部,那微弱的心跳搏动声却更加清晰,透过厚厚的晶壁隐隐传来。
冬…冬…冬… 像战鼓,敲打着苏芮碎裂的心脏,也敲打着这片劫后余生的死寂战场。
悬浮在幼体石化残骸上方的黄金齿轮,在释放了终极指令后,表面暗金光泽已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布满裂痕的铅灰色。它艰难地转动着,发出如同老旧轴承摩擦的艰涩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摆崩解。然而,就在娜娜被结晶茧壳包裹、那心跳搏动穿透晶壁的瞬间——
齿轮深处,那几乎熄灭的冰冷意志核心,勐地跳动了一下!
“火种…坐标…异常…波动…” “目标…锁定…确认…” “权限…剥夺…未完成…残留…” “执行…最终…净化…”
一连串冰冷、断续、毫无情感的指令碎片在齿轮内部流转。它那布满裂痕的表面,几道细微的、暗金色的纹路极其艰难地重新亮起,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挣扎。齿轮极其缓慢、却无比精准地调整了方向,将布满裂痕的核心,死死锁定了下方那个悬浮的、包裹着娜娜的结晶茧壳!一股微弱却极端纯粹的、带着绝对抹除意味的秩序之力,开始在齿轮濒临破碎的核心内艰难地汇聚!目标,正是茧壳内那重新跳动起来的生命之火!
它要将这最后的“异常”,连同那可能残留的伪太阳坐标烙印,彻底抹除!
苏芮挣扎着从沙地上爬起,嘴角挂着血痕,视线被那悬浮的茧壳牢牢吸住。她看到了黄金齿轮的异动,看到了那锁定的方向,看到了齿轮核心亮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金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不知道那茧壳是什么,但那是娜娜!是女儿最后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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