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已经蒙上了灰尘的水晶吊灯，昏暗的光线把宋老夫人的脸照得半暗半明。
枯瘦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扶手，浑浊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拿捏不了孙女，拿捏自己的儿子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她眼里，飞奔而来的宋文雅身上，就像是一股带着特殊油墨味道的金钱，向着宋家而来。
宋文雅却全然不顾满堂各种目光，她眼中此刻只有那个沉默坐在下首，一脸寒霜的父亲——宋石勇。
“爸！”她扑到宋石勇身前，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完全无视了其余宋家的人。
宋石勇站起来的敞开手臂，把女儿抱在了怀中。
那张僵硬的脸闪过一丝慈爱，“雅儿，你还好吗？”
宋文雅点点头，“您怎么回京海市来了。”
乔松林慢慢走到宋文雅身边，脸上带着平淡的笑容。
宋石勇松开女儿，看着乔松林，“这个小伙是乔松林吧？”
乔松林这才开口道：“叔叔好，我就是乔松林。文雅的同学。”
宋石勇体格健壮，眼神精明之中还带着几分审视。
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就移开了目光，对着宋文雅说道：“见过你奶奶和大伯他们。”
宋文雅脸色马上就变得冰冷，“他们不配！”
“雅儿，不可这样说。毕竟他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占着我母亲的陪嫁，靠变卖小筑雅苑里的古董，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宋家，就这样的人我看不上。”
“雅儿，”宋石勇马上阻拦女儿道：“住口！”
尽管声音不大，但很明显有一些薄怒。
宋文雅还想要分辩，却听见宋老夫人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腔调，“回来了就好，见不见礼的就免了。”
宋茜也在这个时候走进大厅，笑着说道：“宋家一家人能团聚，真的不容易，妹妹千万不要破坏了气氛。”
“还是茜儿懂事！”宋老夫人冷笑道：“终究不是在京海市长大的，没见过世面。也缺了教养！”
这话很明显就是针对宋文雅。
可是，宋文雅却被她父亲用力拉住，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看到宋文雅被她父亲，自己的小儿子压制住了，宋老夫人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对着宋石勇说道：“石勇，人都到齐了，把话告诉雅儿吧！”
宋石勇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背上压着千斤重担。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目光艰难的聚焦在宋文雅的脸上，那目光复杂至极，有愧疚、痛苦和挣扎，最后都化为了低沉的声音。
“雅儿”他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干涉，“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小筑雅苑……这宅子，是你母亲当年的陪嫁。按道理，是该属于你的。”
宋文雅心头猛地一跳，猛的看着父亲，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果然，宋石勇接下来的话，狠狠刺进了宋文雅最后的侥幸：“但是……爸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这宅子的产权，转到你大伯的名下？”
“为什么？！”宋文雅放开了她父亲的手臂，身体晃了晃。
乔松林赶紧上前扶住了她，低声说道：“文雅，稳住。”
宋石勇没有回答女儿，而是闭上了双眼，似乎这个问题他很难回答。
“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文雅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有些颤抖，“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凭什么给他宋石俊？这些年他们一家子像蛀虫一样霸占着这里，变卖宅子里的古董，您看不见吗？”
一边说，宋文雅一边从脖子上抽出她在林家拍卖会上拍到的母亲的遗物，“您还记得这个玉佩吗？就连这个，他们宋家，都拿去变卖了，这样的人，你还要我把小筑雅苑给他们！！！”
“宋文雅！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宋老夫人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呵斥，枯瘦的脸上怒气勃发，“石俊是你亲大伯！是宋家的长子！这宅子挂着宋家的名头，给长房怎么了？难道还便宜了你这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外人？”
“外人？”宋文雅被这个词彻底激怒了，她猛地转头，怒视着宋老夫人，眼神如同燃烧的冰，“宋老夫人，你大概忘了吧！这宅子的地契上，写的是我宋文雅母亲的名字！”
“混账！”宋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宋文雅的手指都在哆嗦，“反了你了！石勇，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宋石勇痛苦地闭上眼睛，额角青筋跳动。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激动不已的女儿，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和急切：“文雅！你听爸说！”
他伸出手想按住女儿的肩膀让她冷静，却又不敢真的压在怒目而视的女儿肩上。
“爸知道……知道这很过分！爸也知道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他眼中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爸没用！爸……只想买断！用这宅子，买断和宋家……所有的联系！”
他几乎是低声吼了出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怆：“只要你签了字，把这宅子给他们！从今往后，爸跟你我们父女俩，跟京海宋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买断？”宋文雅愣住了，看着父亲眼中痛苦的眼神，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下来。
父亲……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用母亲唯一的遗物，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自由”？
他以为宋家这群吸血鬼，会信守承诺？
“呵……”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无尽讽刺的冷笑，在大厅中响起。
乔松林揽住宋文雅微微颤抖的肩膀。他的动作无声，却瞬间传递过来一股沉凝如山的力量。
宋文雅身体一僵，随即像找到了支撑的浮木，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靠向他。
“买断？”乔松林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无波，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宋叔叔，我尊你是文雅的父亲，但不表示你说的我会支持。”
“乔松林，这是我宋家的事，别说你和雅儿还没结婚，就算结婚了，你也无权干涉！”
“我管宋家不宋家，要是让文雅不高兴了，谁的脸面我都不给！”
他这话让宋石勇微微皱眉，这小伙子哪儿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
宋家就算再落寞，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撼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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